“这话怎讲:我拿不出苏绣图来,如何收他金子?”上官不解。
“不知诸葛大夫此来有何见教,僧面佛面,略照个眼儿,今后当长年烧香。”
宋慈道:“鄙人只是个走狗,受入调派,有话传告。上官掌柜财色喜气,我们内心明白。日前传闻你又着一后生拾得一幅甚么苏绣图,平白又坏了别性命。这事当然不便说破,唯求上官掌柜高抬贵手,来日变卖了舍出一半银来。今后认了兄弟,相互敦睦,永不生仇隙。”
上官坤已在店堂等待,见宋慈下楼来,忙从袖中抽出一信札递与宋慈:“那送信的将信住我房中一扔偷偷溜了。”
上官坤听了,喜从心起,“我的天!好战略。得了金子时,你我南北拆。我的帐房与你一同去,前次订约也是他出的面,牙僧熟谙,不见怪的。”
上官坤青筋怒张,两目出火,却不吱声。沉吟了半晌,又望了望宋慈,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孙行者跳不过如来手去,我实话与你说了吧,那后生做了手脚,我连那苏绣画都未曾见过!”
宋慈将宝剑搁回桌上,承诺了便关上房门,随帐房下来店堂。
“报信到军寨。军寨派人从速去齐恒山房中搜刮,哪有苏绣图的影踪?此事到这步地步,自认倒霉便是,也没再去找那牙僧,不了了之。”
上官坤急了:“这岂不是诈他金子?他能甘休?”
帐房变了神采,靠近上官坤耳边嗫嚅道:“早上刚来报信哩。那边满地是血,死了四小我,却不认得。本来竟是这厮干的,反来图赖。”
上官坤陪笑道:“相公慢走,容我细告端底,好去传达。七天前一个调贩生丝的牙僧来见我,自称姓霍,求做一桩买卖。又烦我物色一个惯会水性的,黑夜驾舟去美人宫凉亭上窃得一幅苏绣画,承诺事成之时即以黄金十锭相赠。我欲待细问详里,那牙僧只说京师有一熟人筹划此事,十拿九稳,不露形迹。我们便保举了这安然客店的帐房齐恒山,这富春江高低三十里,一滩一曲他闭目可指,来去出没直如天井漫步。
宋慈道:“上官掌柜先派人暗中把堆栈四周,密不通风,不怕牙僧先生插翅飞了。”
上官坤喟叹:“宋相公当世人杰,人中麟凤,相见恨晚,来日正长。我部下尽是群酒囊饭袋。”
宋慈连声夸好,正想打发去婵娟,婵娟低声道:“留意街劈面那两小我,他们探听你的住处,在那边等待半日哩。”
宋慈只装做没闻声,喝道:“上官掌柜好不守江湖信义!京师船埠去处,你的天下。可这中州镇高低大小三十六庙、七十二尊菩萨,你的行动,瞒得过谁去?”
上官坤惊问:“这话因何讲来?我上官或人何曾欲害相公性命。”
宋慈神采峻青,厉声道:“上官掌柜无端欲害我性命,倒是为何?”
“昨夜你的几位主子挟持我至河滩的旧库房内,动刀动剑,上官掌柜真的不晓得?”
“上官掌柜此言差矣,姓霍的他拿着金锭来与你,你还不屑要?”
正谈判间,房内传出上官坤的声音来:“是诸葛大夫吗?让他出去。”
“上官掌柜也太诚恳了。”宋慈正色道,“此去见了那厮的面,劈脸便问金锭带来了么,他若说带来时,便按例收下。他要议看苏绣图,奉告他我们的人误信了他的唆使,几乎被宫中禁卫拿住。虽未能获得苏绣图来,但冒了性命去活动。焉可不付酬赏?”
“诈他便诈他,又怎的?这号人物,便须设了心计诈他。你道他盗窃那苏绣画何用,如果扬声起来,便揪住他见官,先去军寨首告他图谋不轨,设想盗窃国宝。发罪下来,他如何消受得起。他如果明白人时,早依了你,白给了你金锭算数,并要发作,逞谁的脸?没他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