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长身玉立,倚在雕栏前,袖子悄悄一扫,表示裴英娘和李令月,“去吧。”
乐人们大声吟唱:“主圣开昌历, 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承平秋。”
裴英娘屏气凝神,紧紧抓住李令月的手,一步一步走下飞楼。
香风细细,环佩玎珰,宫人们簇拥着盛装的李令月逶迤而来。
她想过李治能够会缠绵病榻,能够会愁闷感慨,唯独没有猜到,他竟然会选在明天为出征的执失云渐送行。
李治这是在当众直立太子李弘的威望,安定他的太子之位。
飞楼直接通向配殿的阁楼,回廊正对着殿前的空位,倚在飞楼前,台下的破阵乐舞一览无余。
李弘气色衰弱,眼角微微发青,穿一身宝蓝地瑞锦纹细绫袍衫,儒雅漂亮,脚步略微有些盘跚,和程锦堂、执失云渐把臂而行,一起走下高台。
西风烈烈,两人沐浴着光辉的日光,明眸皓齿,服饰华贵,云鬓间的珠花宝石光芒闪动。
裴英娘挨在李治身边,食案上有她爱吃的蟹黄毕罗、乳酥和黑椒胡饼,使女跪在一旁,手执长筷,夹起一枚毕罗,放在她跟前的在小碟子里。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暖和慈爱。
新城公主烦闷而亡,李治愧对mm,提起新城公主时,总忍不住泪洒衣衿。
李治抬起视线。
李令月扭过脸,眉眼微弯,眉宇间的难过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促狭的笑意,“是不是惊骇了?”她摇摇裴英娘的胳膊,“怕甚么!有我呢!”
李治特地调集群臣欢迎程锦堂和执失云渐,武皇后没有列席,六王李贤、七王李显都在场,李旦也在飞楼上张望。廊下是朝中的文武官员,领着二品虚衔的老臣,官居三品、把握实权的宰相,两省常参官,只能插手大朝会的七品芝麻官,本国使臣,宗室天孙,皇亲国戚,世家名流,一个不落,能来的都来了。
那种出自内心的渴念敬爱,自但是然的靠近,大抵是不会再有了。
他捏紧鎏金酒杯,手指微微扭曲。
执失云渐脊背挺直,灰褐色眸子抖擞着非常的神采,双手接过犀角杯,饮尽杯中泛着虎魄光彩的酒液。
歌舞既毕,乐工们连续散去,大殿前鸦雀无声。
裴英娘沿着石阶拾级而上, 殿前有雄浑的鼓乐声传来。
六王李贤看一眼李治,转过甚去望着太子的背影,面色庞大。
长孙无忌、高阳公主、巴陵公主、房遗爱、柴令武、李元景……
李治怔了一下,眉头悄悄蹙起,沉默半晌,眉宇间的阴霾淡去几分,“如何,传闻你比来在学这支曲子?”
含凉殿还是畴前的含凉殿, 廊芜环抱, 亭台整齐,气势恢宏, 巍峨古朴。
裴英娘笑了一下,内心结壮了很多。
李治笑了笑,半个多月没见,小十七多数是吓坏了。
但裴英娘晓得,如果再给李治一次机遇,他仍然会做出一样的挑选,他不会因为mm放过驸马。
裴英娘摇点头,目光从殿前威武高大的乐工们身上扫过,落在大殿前。
他额角模糊有些微汗意,停止出征典礼对他来讲,实在太吃力了。
明天的出征典礼意义严峻。
还是个小娘子的打扮,但衣裳层层叠叠,绣满纹样,一针一线,不知破钞了多少心血,光是金银丝线就摞了好几层,极其华贵昌大。
李治朗声欢笑,多日的积郁沉痛仿佛跟着他的笑声披发得干清干净。
李治鼓励二人几句,命太子李弘送程锦堂和执失云渐出城。
另一边的程锦堂也饮了李令月奉上的美酒。
一百二十八位乐工披甲持戟, 按着《秦王破阵乐舞图》, 摆出左圆右方、两翼伸展的战阵之形,来回交叉, 相互刺击, 行动整齐齐截, 气壮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