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花落无声，暗香浮动。
说完这句话，回身踏进府门。
忍冬和半夏领着保护、使女们退出去，廊檐前只剩下裴英娘、褚氏和褚氏的使女。
“我去打发姑祖母，你不必难堪。”
她霍然站起，长袖带起食案上的茶盏，哐当一声，银杯砸在地砖上，乌褐色茶汤飞溅一地，“她不是想履约么！送褚氏去醴泉坊，我倒要看看，对着她的亲娘，她还敢不敢目中无人！”
“阿兄放心，我心大着呢，大长公主觉得光凭我阿耶或是阿娘就能拿捏住我，未免太小瞧我了。”
裴英娘盘腿坐在廊下，既不起家施礼，也不正襟端坐以示尊敬，“我的生辰八字，只要阿耶和阿娘晓得，来的人是女冠，女冠的身份不言自明。”
长史被保护从人群中提溜出来，面红耳赤，轻咳一声，板起脸道：“永安公主是侄孙女，我们大长公主是长辈，岂有长辈纡尊降贵来见后辈的？永安公主去公主府向我们大长公主存候才差未几。”
裴英娘低着头，漫不经心肠转动着鎏金摩羯纹茶盏，“那么女冠感觉我该如何做？宁死不平，以死明志？”
使女神采一僵，有些心虚，“我、我传闻十七娘过得不好……”
庭阶寂然，茶炉里的火熄了，香味一点点淡去。
半夏嗤笑一声，“我们贵仆人多事忙，过期不候，爱见不见。”
唯有使女面露忧色：十七娘肯叫娘子一声阿娘，申明她们母女还是能够相认的！
妇人淡施脂粉，虽是削发修行的打扮，但风味犹存，举手投足，战役常贵妇人没有甚么分歧。
李旦呼吸微微一滞, 空着的右手掩在宽袖底下, 紧紧握拳。
李旦一动不动，淡淡嗯一声，悄悄压下心头的躁动。裴英娘永久不会晓得，方才一顷刻间到底产生了甚么。
隔得如许近, 他能够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兰膏香气。白玉似的指头握着他的左手，指节纤长, 那么细, 那么软，仿佛攥在他的心上一样。
平直的语气，没有疑问。
她对裴拾遗或者褚氏的渴念之情，跟着光阴磨砺，早就烟消云散，血缘干系于她而言，仅仅只是身份证明罢了。
长史气急废弛，额前青筋暴跳，他是大长公主府身边服侍的亲信，去哪儿都是被人凑趣的，连气朝中官员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唤他一声长史，何曾受过如许的气？
半夏按着裴英娘的叮咛，找到在府门前缩头缩脑、鬼鬼祟祟的常乐大长公主府上的长史，“大长公主想见我们贵主的话，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在明天见一面罢，贵主在府中等待大长公主台端光临。”
褚氏神采安静，眼眸低垂，进院今后，淡淡扫一眼裴英娘，一边落座，一边淡然道：“公主已经晓得我的身份了。”
李旦已经走了，裴英娘换了身女儿家的半臂襦裙，花绫的料子，平淡的缥色，纹样简朴朴实，细心看，才气看到纹路间有模糊约约的光彩流转，低调又狷介的豪华。
赵瑰沉吟半晌，接过酒保递上的布巾，狠狠搓一把汗湿的脸，系上衣带，“不可，我得去和二娘说一声，不能让她掺杂出去。”
褚氏嘴唇嗫嚅了两下。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不但冰冷，还带着凛冽的刀锋，开口第一句话，就刮得民气头生疼。
她在这个天下上最早学会的词语，是阿耶和阿娘。讽刺的是，阿耶裴拾遗不靠近她，阿娘褚氏抛下她后，十几年对她不闻不问，她没有喊出口的机遇。
裴英娘没心机去猜她说了甚么，接着道，“还是卧薪尝胆，一步步获得武皇后的信赖，寻机为褚氏报仇雪耻？”
裴英娘不在乎, 李旦在乎。
裴英娘鼻尖微酸，拉下李旦的手，悄悄握住, “阿兄, 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