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州扇子山蛤蟆口/水,第四等;
高剪拂云的翠竹下,清风徐来,早已摆好了矮杌和围炉,看来薛炼师已早有筹办,率先要接待高岳、武元衡和崔遐煎茶。
“又是佛光,又是岳渎,这群盲信的男女还真是可骇。”高岳慨叹道。
本来,上等的茶饼需求炙烤,浅显人家饮茶,凡是就是把茶饼掰碎,直接用沸水泡着喝,有的百姓家更不讲究,饮茶就是将新奇的茶叶泡水喝。
至德女冠内,完整和外界拜佛光的喧闹场面格格不入,进门后中道两侧,满植着清幽的松树和桧树,又有飘零的杏花缓缓而下,有的挂在枝头,有的铺在小径。
对薛瑶英这类绝等女冠而言,天然不成如此落下乘,故而她要先炙茶饼。
薛瑶英便悄悄拍着巴掌,笑着说,茶要好的话,最底子的是水。
这句一出,凝真的脖子都红了,可炼师教诲过她,心中再如何,都不能在大要上对高朋透暴露来,因而她也只能宽裕地把脑袋垂得更低,咬着洁白的贝齿,持续手握着杵,上高低下。
接下来薛瑶英亲手自瓶缶中取出块茶饼来,然后凝真半跪在地上,将围炉点着,高岳瞧见,炉上覆着火盖,并且钻了九孔,如许青色的火苗腾腾地自九处蹿出,瑶英捻起茶饼,在火苗上来回炙烤。
他们疯颠般地喊着甚么,高岳临时也听不懂,约莫是甚么“岳渎”。
庐山康王谷的山涧水,第一等;
蕲州兰溪石下水,第三等;
高岳兴趣很高,望着茶饼在研钵里为细末,便顺口来了个对句:“碾为瑟瑟尘,嫩软如松花。”
世人齐声喝采。
庐山招贤寺的桥下潭水,第六等......
武元衡看她娇憨,也顺口来了句:“玉女碾破团团月。”
“不入等的雪水,岂敢取来接待兴元节度使和东都进士状头?”薛瑶英即说,“不过庐山也好,姑苏也罢,离长安太远,按茶经里所说,水如离其本来所处,服从减半。长安本地又没有甚么好水,以是本炼师便出钱,让长安递铺从商州西洛水那边取水来煎茶,这西洛水啊,好歹也能排第十五等。”
自从薛瑶英接办女冠后,这内里内敛很多,再也不敢停止甚么莲坛讲法的活动,且薛瑶英身边只跟着位元凝真,管着这女冠的财产。可暗里地,薛瑶英和各位官员或文明人的“手札来往”和“沙龙”却没有间断过,
兴道坊前有个大毬场,向来是节日庆典时坊民们集会的热烈处,本日更是人头鼎沸,卷烟环绕,惊呼和赞叹声此起彼伏。
“哈哈,当然是我堂妹夫喽,人家现在可都紫金鱼袋了!”崔遐大笑道。
然后帷帐外,竟然有个秃顶鹰钩鼻子的矮小和尚,法衣是彩纸做的,盘腿坐在毡席上,鼓起嘴唇卖力地吹着横笛,在他面前竟然是几位施着脂粉的标致女郎在应着节拍跳舞,每跳一段后,那和尚就大声喊着些甚么。
谁想薛瑶英却如数家珍,说我唐公认的,茶水排行共有二十等,以雪水为最末等,以下:
在廊下,头戴云母冠的薛瑶英手持拂尘,笑意满满地望着高岳,而旁侧的元凝真,眼神里则同兼着羞怯和大胆,盯着武元衡不放。
炙茶饼是有讲究的,火有飞烬不能炙,火苗单钻不能炙,以是在围炉上加上火盖,九处火苗翻烤均匀。
薛瑶英笑了笑,指着茶饼密密麻麻凸起的点儿,说:“将茶饼烘培如蛤蟆背,再去火五寸,至卷舒便可。”
然后兴道坊前来参拜的人,就对着帷幕里的佛光,猖獗地拜倒,应和着和尚。
无锡惠山寺泉水,第二等;
姑苏虎丘寺泉水,第五等;
实在碾茶不但是个邃密活,也是个别力活,不久后薛瑶英是香汗涔涔,就让元凝真来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