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本觉得睢阳可一鼓而下,孰料千余守军在张巡带领下奸计百出,生生拦住了平卢军的守势。不过张巡部下兵微将寡,史思明坚信睢阳的抵当不过是徒劳的挣扎,即便再来三两万唐军也不在平卢健儿话下。
史思明倒是没那么悲观,江淮守军天然不堪,然其地江河纵横,倒霉马队作战;且唐廷一方又不是傻子,必定会调兵遣将,加强防备。
思来想去,史思明决意南下洛阳,以臣服之态博得安禄山的信赖,并劝其攻掠江淮,斩断唐廷粮饷来源。
“无妨。”王正见和顺却又果断地抽回击臂:“用兵之道,奇正相生、虚真假实,以攻为守、以守为攻,此兵之变也。永王令我军恪守,意在里应外合,重创叛军。为黏住平卢军,当示敌以弱。然若一味呆守,徒增敌之气势……”
素叶海军的横空出世,完整打碎了史思明的好梦。早在营州之时,史思明就留意到王霨一手打造的素叶军步骑兼备、东西锋利,具有不俗战力。可史思明从不知素叶军暗中还编练了一支海军。
“幸有卫别将和张县令,某才躲过一劫。”王霨叹道:“只是史思明连施奸计,吾父受伤、士气已沮,鏖战无益……”
“霨儿退下。”王正见不待王霨说完,朗声道:“永王殿下奉诏节制江淮诸军,某与犬子天然依令而行。”
“何为心胸异志?”王正见厉声道:“不遵圣意、不奉上命,是否为心胸异志?”
“父亲……”王霨宿世影象中,坐镇江淮的李璘因卷入玄肃二帝争权旋涡,与在灵武即位的李亨心生不睦,被忠于李亨的诸将击败,兵败身亡。
“安禄山心胸异志,谋危社稷,为天下百姓之祸,某天然要除之而后快。”
“某本想擒住一二平卢军武将,印证李晟所见。目前观之,平卢军进退有度、安闲自如,可见史思明留不足力,并未尽力打击睢阳。由此可知,史家父子并不甘心唯安禄山马首是瞻,李晟所报确实无疑,并非敌方故布迷阵。既然如此,穷追猛打徒劳无益、于事无补,不若出兵回城,从长计议。不过史思明狡猾如此,退兵亦非易事,必须谨慎应对。”
“猖獗!”王正见斥道:“汝部下不过数千兵马,便生违逆之心。若尔拥兵十万,与安贼有何差别?”
“父亲大人……”王霨正欲请王正见鸣金出兵、瓜代后撤,背后却传来短促的马蹄声。
平卢马队与曳落河掀起的滚滚沙尘当然骇人,但王霨岂是贪恐怕死之辈,只因看破史思明的实在筹算,他坚信已无需求与平卢军玉石俱焚。何况王正见嘴角不竭有鲜血排泄,可知其伤势远较所言要重,王霨毫不肯冒涓滴风险令父切身处险地。
落空对水网河道的节制,平卢军不但没法将临渠靠水的睢阳城困死,反而不时面对后路被抄的风险。神出鬼没的素叶海军令史思明甚是忧愁,他衡量数日,终究定下退兵之策。
“父亲大人,吾忧永王不明敌情,使诸军坠入险地,令将士白白送命。”
“王霨鼓捣出来的石砲公然好用,可惜,轧荦山眼恍惚了,心还夺目,不肯多给某石砲……”
突如其来的变局令史思明不得不另辟门路,重觅良策。范阳军一部虽趁盛王身故杀入关中,可惜功归一篑,未能攻破潼关。长久混乱后,唐军在哥舒翰统帅下敏捷稳住阵脚,导致安禄山主力止步于崤函山道,望长安而不得。
“霨军使,永王亲率万五江淮义从和两千于阗轻骑破浪而来,间隔行宫不过三四里地。”高仙桂听出王霨对李璘的一丝思疑,忙道:“殿下听南校尉言素叶军堕入埋伏,急令全军升帆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