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史思明决意南下洛阳,以臣服之态博得安禄山的信赖,并劝其攻掠江淮,斩断唐廷粮饷来源。
“诺!”高仙桂担忧地看了眼王霨,上马拜别。
“父亲大人,吾忧永王不明敌情,使诸军坠入险地,令将士白白送命。”
潼关未破、关中安定,平卢军若单独西进,风险重重。何况西行必经之地云州尚在朔方军包抄当中,回纥部又在北方虎视眈眈。
突如其来的变局令史思明不得不另辟门路,重觅良策。范阳军一部虽趁盛王身故杀入关中,可惜功归一篑,未能攻破潼关。长久混乱后,唐军在哥舒翰统帅下敏捷稳住阵脚,导致安禄山主力止步于崤函山道,望长安而不得。
史思明推测南征不会一帆风顺,但他并未想到,南下之路竟然如此盘曲,刚出门就撞上硬骨头。
“碍手碍脚的家伙,你们和北庭军自相残杀吧。”史思明厉声道:“传某军令,田乾真、史朝义依计调转马头,缠住敌军。渠东诸部,速速过河,齐攻素叶军!”
“无妨。”王正见和顺却又果断地抽回击臂:“用兵之道,奇正相生、虚真假实,以攻为守、以守为攻,此兵之变也。永王令我军恪守,意在里应外合,重创叛军。为黏住平卢军,当示敌以弱。然若一味呆守,徒增敌之气势……”
“王都护、霨军使,刚才东岸人喧马嘶,想来躲在幕后的史思明已按捺不住;西岸平卢叛军与曳落河合流,来势凶悍。我军在行宫遇挫,士气正沮,王、马二将担忧节帅安危,民气浮动,登船退兵实为上上之策。只是军令难违,为今之计,适时素叶步兵高踞大堤、背靠舰船、结阵恪守。”很久不言静观王正见父子争论的卢杞忽道。
“霨军使,永王亲率万五江淮义从和两千于阗轻骑破浪而来,间隔行宫不过三四里地。”高仙桂听出王霨对李璘的一丝思疑,忙道:“殿下听南校尉言素叶军堕入埋伏,急令全军升帆来援。”
“何为心胸异志?”王正见厉声道:“不遵圣意、不奉上命,是否为心胸异志?”
“殿下现在身在那边?带有多少兵马?”王霨对李璘的横插一脚有些不耐。
“高别将,请速报永王殿下,北庭诸军,定将竭尽尽力与平卢叛军周旋,助殿下大破逆贼!”王正见鼓起中气,朗声道:“不过平卢叛军兵精马壮,史思明用兵狡猾诡谲,还望殿下万勿轻敌。”
“父亲……”王霨宿世影象中,坐镇江淮的李璘因卷入玄肃二帝争权旋涡,与在灵武即位的李亨心生不睦,被忠于李亨的诸将击败,兵败身亡。
骄阳旗号万马,南风鼓角千帆。
睢阳城乃宋州治所,南控江淮,北临河济,彭城距其左,汴京连于右,实乃东南襟喉。夺下睢阳,方能顺通济渠南下,攻伐彭城、临淮诸郡,进而霸占扬州。
“没上过疆场的李家纨绔,晓得如何带兵布阵吗?只要打倒王正见父子,李璘将束手待毙!”史思明不屑道:“搂草打兔子,打中个皇子也不赖!但愿王正见别临阵脱逃……”
“王都护、霨军使,永王殿下有令,命北庭、素叶二军缠住叛军,待江陵诸军里应外合,全歼史贼!”来不及上马的高仙桂气喘吁吁,衣不解甲的南霁云紧随厥后。
平卢马队与曳落河掀起的滚滚沙尘当然骇人,但王霨岂是贪恐怕死之辈,只因看破史思明的实在筹算,他坚信已无需求与平卢军玉石俱焚。何况王正见嘴角不竭有鲜血排泄,可知其伤势远较所言要重,王霨毫不肯冒涓滴风险令父切身处险地。
“霨儿,汝自入京以来,锲而不舍杯葛安禄山,其源为何?”
史思明倒是没那么悲观,江淮守军天然不堪,然其地江河纵横,倒霉马队作战;且唐廷一方又不是傻子,必定会调兵遣将,加强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