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来内心竟有些微对劲,承熹一怔以后,不由心中自嘲:如何这般在乎别人容颜了?真是越活越归去了。
他在她身边相伴多年,晓得公主与皇后母女情深,也晓得公主与太子殿下血浓于水。更晓得,这宫里能让公主敞高兴扉撤下心防的,向来都没有陛下。
只是他这面无神采的模样竟和江俨有些相像,不好盯着人看太久,承熹又略略看了两眼,却觉此人眉宇之间似有化不去的阴霾,又多年郁郁不得志,平增两分萧瑟。
承熹浅浅应了一声——可不是本日便该来么?大前日特地呈现在洗三宴上口头相邀,昨日又送了那般重礼进宫,她如何还能不来?
可惜的是她普通只喝花茶,倒是有些华侈这顶好的茶具。放入几朵晒开的百合花,雾气袅袅,那干枯的花瓣在沸水中浮潜伸展开来,更显玉质莹润,非常标致。
过了两日,承熹收到宫外来的一份礼,是大皇子妃送的。
“太♂祖建国之时封下八位铁帽子王,秉承多代而爵位不降,传承至今的宗室王公不下千数。虽早不比得当年盛景,却还是不容小觑。”忆起很多年前,本身还是个小童当时的事,又道:“你能够不知,我虽没见过早早仙逝的皇祖父,倒是晓得我有好几位皇祖叔的。”
承熹细细看了斯须,她这皇兄面庞清癯,五官表面都极深,道一句模样清俊不会过。比起承昭那般精美的容色,毕竟略浅显了一些,想来他的生母不若母后容颜姣好。
承熹摇点头,持续道:“该把他放在甚么位置,管甚么事,这事自有承昭考虑。至于他有所图,那是必然。若真是无欲无求如那闲云野鹤,又何必求到我这里来?即使是其心不轨,我也总得晓得他所求的,到底是甚么。”
拿一只玉杯在手中细细打量,这玉杯触手柔腻,微可透光,白玉底上有乌黑碎絮,雪花粒儿均匀漫衍此中,像是把夏季的雪籽保存了下来。
大皇子妃笑盈盈上前来,挽着她手往熟行,身后被她撇下的大皇子容璟邰冷静跟着,也不出声,仿佛没甚么想与这个mm说的。
承熹微颦了眉,这字倒写得不错,也很有风骨。却生生突破了这般凄厉荒凉的意境,把画中的萧瑟苦楚硬生生扭成了懦夫难酬的无法,未免有些短视,题的实在不当。
承熹甫一下车,门口侍立两旁的侍卫便跪地行了礼。自有小寺人打着笑容躬身上前接过马缰,牵着马去安设了。
那男人他行得极慢,比大皇子妃还要慢上小半步,看模样就像是被大皇子妃硬拖着来的。面上也无甚神采,涓滴没有欢乐驱逐之意。石青色交领直裰,腰系双扣玉带板,衣衿袖口都用暗金细丝绣了五爪金龙,雍贵高雅自不消说。
大皇子妃回想一会儿,才道:“那倒不是。题字的是一名南面来的朋友,他上个月来府中做客,甫一见这画便喜好得不得了,非要你兄长忍痛割爱。你兄长如何舍得?两人还
把那剔透细致的玉杯拿在手中,只觉爱不释手。她自小不喜金银,恰美意这玉石。承熹微浅笑了,她那皇嫂也不知从那边得知她这爱好的,倒真是投其所好了。
只要右上方题着两行字——世人不知东方朔,大隐金门是谪仙。
承熹微怔,当下恍然——想来这位便是她那兄长了。她出嫁之前便极少见他,逢年节时也不见他进宫。很多年未见,若不是那日大皇子妃入宫,她都将近健忘本身有这么一名兄长了,天然更记不起他的模样。
“还是别让父皇操心为好。”说到此处,承熹轻笑一声,话中似有讽刺:“父皇那人最是心软不过。我这皇兄心有不甘,如果得了父王青睐,指不定会生出甚么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