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熹忍不住笑了,旁的男人都以雄鹰自比凌云壮志,她只兄长倒自比孤雁。只是想到大雁乃群居鸟类,又一贯被誉为“仁义礼智信”五常俱全的灵物,离群索居如何能是好兆头?
红素和牵风都垂首而立,仿佛没听到这话。只江俨在一旁看着,心中难过:公主嘴上说着不想让陛下操心。说到底,倒是因为不信赖。
他在她身边相伴多年,晓得公主与皇后母女情深,也晓得公主与太子殿下血浓于水。更晓得,这宫里能让公主敞高兴扉撤下心防的,向来都没有陛下。
见她盯着那画看了好久,大皇子妃笑得很有深意,提了声道:“这是你兄长前几年所画,我瞧着有些古怪,这会客堂本该放些热烈的,你兄长却恰好中意这幅。”
只是他这面无神采的模样竟和江俨有些相像,不好盯着人看太久,承熹又略略看了两眼,却觉此人眉宇之间似有化不去的阴霾,又多年郁郁不得志,平增两分萧瑟。
承熹一贯详确入微,发觉大皇子妃挽着大皇子的手举高了些,在他手肘内侧重重捏了一把,大皇子疼得轻嘶一声,打起两分精力,面上挤出一个非常对付的笑,表示对承熹的欢迎。
细细看过边角处并未看到印章,承熹心中暗道:想来这是她的大皇兄亲手所画。
是一个两尺见长的黑紫檀木匣,外封是用精彩云锦做的。把那木匣端放在桌案上,谨慎翻开,里头竟是一整套花开繁华玉茶具。
“还是别让父皇操心为好。”说到此处,承熹轻笑一声,话中似有讽刺:“父皇那人最是心软不过。我这皇兄心有不甘,如果得了父王青睐,指不定会生出甚么心机。”
承熹出身显赫,贵重玉种见很多了,也极少见到奇怪的。只是这套茶具和昔日用的都有分歧——这玉种她竟认不出。
念及此处,承熹浅含笑了:“兄弟手足,即使情分再薄,也总比那些外人也好上很多。”
大皇子妃回想一会儿,才道:“那倒不是。题字的是一名南面来的朋友,他上个月来府中做客,甫一见这画便喜好得不得了,非要你兄长忍痛割爱。你兄长如何舍得?两人还
“如果他明白事理,能放下心中不甘,能记取承昭的恩典,做事能合了承昭情意,将来封王后便是承昭一大助力,给他实权又有何惧?”
承熹微颦了眉,这字倒写得不错,也很有风骨。却生生突破了这般凄厉荒凉的意境,把画中的萧瑟苦楚硬生生扭成了懦夫难酬的无法,未免有些短视,题的实在不当。
江俨安抚道:“公主如果不想去,不去便是了。”
而江俨虽也是面无神采的模样,可江俨脸上比他多出很多新鲜力儿,看起来比她这皇兄都雅多了。
比及公主被人领进了内院,行至浮雕夔龙纹的屏门时,便见大皇子妃笑盈盈地迎了出来,右手挽着一名锦衣男人。
“兄长大才。”承熹含笑着奖饰了一句,也不顺着她的话头说别的,只是考虑斯须,忍不住问出口:“那画上诗句但是兄长题的?”
“公主不怕大皇子有所图谋?”江俨微微皱了眉。
这么想来内心竟有些微对劲,承熹一怔以后,不由心中自嘲:如何这般在乎别人容颜了?真是越活越归去了。
“想着你本日便该来了。”大皇子妃温声道:“我与你兄长特地早夙起了等着呢!”
那男人他行得极慢,比大皇子妃还要慢上小半步,看模样就像是被大皇子妃硬拖着来的。面上也无甚神采,涓滴没有欢乐驱逐之意。石青色交领直裰,腰系双扣玉带板,衣衿袖口都用暗金细丝绣了五爪金龙,雍贵高雅自不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