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鹤年面色却看不出半点高兴:“兄长,以弟看来,你生性诚朴,本就合适呆在太常寺里。六部这边固然看起来大要风景,可这内里的水浑着呢,一不谨慎,就有不测之危。”
“等等。”孙鹤年瞪了兄长一眼,表示他且不要说话,又朝屋中两个小吏道:“还费事你们两位去查查湖广客岁的税赋票据,查对一个数据。”
大明朝国库本就千疮百孔,户部的帐目早就烂得不成清算。昔白天,孙鹤年他们拆东墙补西墙尚可保持住这艘已经漏水的大船一个根基的形状。可现在,天子亲征平叛,这艘大船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地扬帆返航,正行驶在惊涛骇浪当中,稍有不慎,就会散成碎片。
正阳门西首那片修建就是户部衙门,大明朝王朝的赋税度支中间。即便点了很多灯,院子里还是显得有些阴沉,特别是从那几棵富强的柿子树里传来的夜猫子的叫声,更是让民气头一阵发寒。
江南火线宁王兵变已平,折腾了大明王朝大半年的寰濠之乱总算告一段落。可天子在扬州逗留不回,糜费千万,每天天一亮,就是海量的银子泼水一样出去。
“哦,谁呀?”孙鹤年败坏了一下身材,随口问。
听到夜猫子的叫声,孙鹤年将因为持续熬夜而变得通红的眼睛抬起来,搓了搓手,心中更加地感到不安。
看到部下诚惶诚恐的模样,孙鹤年心中俄然有一种难言的快感,权力这类东西真是一种诱人的甘旨啊。只要手上把握了哪怕一星一点的权力,就能决定一小我的存亡荣辱。天下上还是甚么东西比这更让人神驰的吗?
作为户部一科主事,孙鹤年的首要任务是收缴湖广一地的税款。湖广熟,天下足,本年的夏税若能安稳安妥的收缴上来,江南火线的用度也能根基均衡下来。
进了正阳门,右手边便是一片陈腐而庄严的修建,固然都是低矮的小青瓦房,可终夜不熄的灯火,穿越来往的人影,却给人一种激烈的压迫感。
在户部做事,又把握必然实权,每日过手的赋税就是一笔天文数字,指缝里漏一点,就充足让浅显人一世吃穿不愁。可也因为如此,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如同置身于波折丛中,你不晓得甚么时候就被扎到。
一进正阳门,劈面就是紫禁城巍峨的宫殿。右手是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和太常寺,而左手则是六部衙门。
春夜的北风轻拂而过,人影闲逛,灯光闪动,却听不到半点鼓噪。
京官难做,可油水却足,特别是户部的主事,更是千万人都垂涎三尺的美差。本身所坐着的这张椅子前面,还不知有多少人列队等着补缺。
“罢罢罢,既然兄长这么说,我还能说些甚么?”孙鹤年也感觉本身刚才的话有些过分,语气一缓:“兄长若真想去礼部,我也不拦着。毛尚书是杨阁老的人,你随了他,也出不了甚么乱子,自去就是了。”
京师。
孙鹤年本是一个深沉而平和的人,常白天对部属也是和颜悦色。可比来的事情实在太烦杂,加上熬夜后表情不好,刚才他也不晓得中了甚么邪,狠狠地怒斥了部下这两个小吏。现在,两个小吏都战战兢兢地埋头做事,不敢多看主官一眼。
“也没几步路,抬脚就到,天子远在江南,各部院的事反忙上三分。”同孙浩一样,孙松年也是一个瘦子,他身上那件官服有些不称身,紧巴巴地绷在身上,看起来让人感觉难受:“先前我正在值守,俄然有人过来见我,你猜是谁?”
当然,半晌以后他就沉着下来,也暗自警戒。能够进户部做事的人,哪怕职位再寒微,也有必然的背景。就面前这两个小人物而言,能够进得这个关键部分,背后必定有大人物的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