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主事战战兢兢起家，斜签着身子在酒桌旁又坐下来，时不时瞄一眼李主事，又瞄一眼十七皇子。
永嗔见他笑了，也笑道：“是是是，你好涵养，从不活力——你只是爱忧愁。”
太子永湛瞪了他一眼。
永嗔原还立在门槛外悄悄听着，要看着户部究竟糟烂成了甚么模样，蓦地里听那姓李的冒出这么一句来，那里还忍得住，一脚踹开半掩的门，两步就迈了出来。
一旁陪坐的几个主事也顺势起哄架秧子，要让那子默连饮三杯。
在兵部呆了大半日，一时永嗔回到毓庆宫，已是掌灯时分。
那李主事倒是被这两巴掌打出了气性来，因肿着腮帮子，竟果然又往首位一坐，灌了一大杯酒在嘴里，烈酒入口，蛰得伤口火烧火燎痛，他漱洁净了嘴里的血腥气，“哗”的一声把酒喷了一地，咬牙道：“十七爷有令，你们他妈的都没听到不成？还不滚起来？”
子默是里头略复苏些的，头一个跪下去，讷讷道：“殿下……”
太子永湛那里信他，只一面按住了他手心细看，一面淡淡喊了一声，“苏淡墨”。
五皇子岳父李尚道，与这李主事恰是本家。
子默垂着头，神采也是微变。
永嗔原也为逗他一笑，那苏翰林唱的甚么词他听过就忘了，那里还记得，更不消说学出来了——他原也不善于此。
却说那李主事见子默一脸凛然不成犯，更加心痒难耐，嘿然一笑道：“好弟弟，看不出你还是个假道学。我奉告你个乖，别说是你我，就是东宫殿下，还不是一样急着跟太子妃娘娘敦伦……”他单挑太子来讲，天然是戳着别人膝下空虚的把柄，又对其全恐惧敬之心。
若果然如此，这小猴子定是一返来就举动手来本身这里卖乖喊痛才对。
“至于户部……今儿我一去，就瞧见里头主事的喝酒作乐，肮脏不堪，还强了一个姓苏的翰林唱曲儿。论起来，那苏翰林的曲儿唱的还真不赖，人也生得好边幅，只是不幸，大冷的天还只穿戴一件单衣长袍——我就把那件青狐裘送给他了。”永嗔实在对曲子杂戏没甚么兴趣，但是他晓得太子哥哥喜好这些，又见他太子哥哥这两日老是不自发地就皱着眉头，因又笑道：“我学两句给你听？”
永嗔冷冷问道：“你是我五哥岳丈的族弟？”
太子永湛见状体贴，身材前倾，还没问话就见幼弟把手往案几下藏。
永嗔这便像模像样地吸了口气，张了两次嘴，在太子哥哥的谛视下，却不美意义唱出声来，最后脑袋一耷拉羞道：“我学不来。”
太子永湛这会儿固然是含笑听着，清俊的双眉还是淡淡拢着，见问才“嗯”了一声。
就见内里坐在末位的清俊男人醉醺醺唱道：“半夜钟磬寂无声，满座风露清。烛台儿蜡泪叠红玉，青灯独对才子影。倚朱栏，望乡关，月明中远山重重，看不清古道幽径，只闻声西风儿吹得檐下铁马叮咚。”
永嗔细细问他。得知这翰林姓苏，原是两淮人士，家道中落，因生得过于标致，不免背后有些风言风语，这一遭往户部取文书，闹出事来。
永嗔笑道：“莫非不是叫打斗？他要够胆，尽管打返来……”
永嗔驰驱了一日，也当真饥肠辘辘了，拎起筷子，才要大快朵颐，就觉指尖胀痛，“嗳哟”一声，耐受不住丢了筷子。
这李主事已是被打懵了，呆呆应了一声，就感觉面前一花，才被打歪了的脸又挨了一巴掌，歪向另一边去。他捂着两腮，瞪着永嗔，含混怒道：“你、你、你……”
坐在首位的黑瘦子喷笑道：“子默这曲儿唱的不好，凄惨痛惨的，败兴！败兴！该当罚酒三杯！”说着就要灌那清俊男人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