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你记着了，你爹是元顺十七年的进士，名叫蔡子真，你是他独一的儿子。我是你的爷爷……”蔡世远的声音衰老粗噶，透着悲惨。
永嗔见他不接这茬，便摆手道：“你去吧。”
蔡世远长叹一声，一手揽着孙女，一手抱住幼孙，泪如走珠。
蔡世远抓住孙子双臂，厉声道：“你记着了！你叫蔡泽延，是我们蔡家独一的骨肉了！”
李尚德才把裤腰带系好，一队腰间佩刀的羽林军便闯了出去。
李府外头，一见永嗔出来，莲溪忙上前汇报，“殿下，蔡家小孙子已经安然抵京，方敖方大人亲身送到蔡家去的。”
永嗔迷惑道：“那他……”
只两进的小院落，蔡世远坐在天井里的躺椅上，正与跟前一个小男孩说话，躺椅旁的石凳上摆着一根拐杖——自那日晕厥后，蔡世远便有些不良于行。
众羽林军也不拦他。
蔡世远被那哭声所动，悚然一惊，迟缓地放开双手，仓促道：“别哭……别哭……是爷爷太焦急了……”他峻厉了一辈子，不管是对儿子，对孙女，还是对皇子门生，都是一副呆板严厉的面孔——现在面对如许一个吓坏了的小孙子，他亡子的独苗，竟不知如何是好。
李尚德到了前院一看，差点气歪鼻子，只见永嗔正斜躺在他那紫檀木的太师椅上，品着香茗好不悠哉。
他绕着方敖转了一圈，俄然问道：“本殿下欠了你银子没还？”
这还是他俩第一次见面，固然早已耳闻过很多遍。
也不知他小小年纪，究竟在乱贼洗城中见了甚么，竟吓成这副模样。
永嗔哑然，继而自失一笑，叹道：“恰是你这话——是我想左了。”
“哎……”蔡慧应了一声，还是握着幼弟双肩，掷地有声道：“从今今后，我不但是你的长姐，我也是你的爹，你的娘。你不要怕，好人来不了都中，你是我们蔡家的孩子，不是甚么王阿牛。你听明白了吗？”
蔡泽延被他抓住双臂，遁藏不开，吓得抽泣起来。
永嗔不觉得意，“李主事请便。”
方敖垂着眼睛，不亢不卑道：“该当如此。”又道：“下官还要往毓庆宫回话，若殿下别无调派，请准予下官辞职。”
永嗔不置可否，只是吃茶，乜斜着眼睛笑瞅着李尚德。
李尚德拦不住他，只立在原地，嘲笑道：“十七爷，京师重地，你无召出兵，犯了大忌。下官要参你——不但你，本日跟了你一起来的众羽林军，下官要一并参了！”
李尚德本来气得发懵的脑筋也渐渐沉着下来，完整扯开了面皮，因嘲笑道：“便说十七爷还嫩了点，这里头的事儿不懂。为官想要发财，贪赃纳贿实在是下策，上策就是调拨天子费钱，只要皇大将大笔银子花在你的衙门里，你想不发财都难！”
方敖倒是看永嗔，固然模糊已有少年长开之态，却还未脱孩童大抵，与他设想里心中藏奸的模样也不太一样——本来倒真还像是个“弟弟”。
蔡泽延小声“嗯”了一下。
永嗔本人是个嬉笑怒骂混不吝的主儿，且小我脾气极强，甭管本来多么严厉呆板的人，常常都能给他带着跑偏了——像方敖如许涓滴不为所动的，还真是第一回碰上。他不由又看了方敖两眼，笑道：“你既这么说，那我转头只谢太子哥哥便是。”
听声音，恰是那方敖。
永嗔才要上前，就见屋里疾步走出来一个素衣小女人，恰是那蔡慧。
永嗔拧着眉头打量着他，感觉这个方敖身上的气场很奥妙。
蔡慧径直握住了蔡泽延的双肩，迫使他昂首望着本身的眼睛，铿锵有力道：“弟弟，你不要哭，我是你的长姐蔡慧。你返来时，脚上穿的鞋袜，怀里藏的荷包，都是我亲手给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