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说一句,宝玉应一句。
见王夫人问,袭人便照实答道:“林女人瞧着倒好,只初来那晚哭了一场。”
小黛玉只坐在一旁,待他要走时,远远行了个礼,算是别过了。
王夫人呆着脸又想了一回,没有旁的事叮咛,便让袭人下去了。
把个宝玉吓得唯唯诺诺,现在见了黛玉,竟是低了头,即使心中非常想要靠近,嘴上只一声不敢作。
动静一大早传返来,王夫人捻着佛珠长舒一口气,忙往贾母房中来报喜。
宝玉道:“你放心,出外头我本身都会补救的。你也别闷死在这屋里,长和家里姐妹一处去顽笑着才好。”说着,俱已穿戴齐备,袭人催他去见贾母,贾政,王夫人等。
待毓庆宫里差事稍闲,永嗔便寻了风和日丽的一天,往上书房去,欲待看一眼宝玉现在景象,去见小女神黛玉的时候,同贾府诸人也有话可交代。
袭人在贾母房里服侍宝玉,那黛玉就睡在内里碧纱橱里,声气相闻,倒没有不晓得的。
现在王夫人将喜信一说,满屋子的人都又笑又叹,连初到贾府的小黛玉也跟着抿嘴轻笑。
袭人见宝玉如此说,想了一想,笑道:“叫我猜着了――你是怕了入宫读书,是也不是?”
小黛玉脸上微红,羞道:“嫂子说的那里话。大姐姐选了女史,是家里老太太、夫人教诲的好,我初来乍到的,能有甚么?宝哥哥进了上书房,那也是他灵秀,才气入了殿下的眼……”
旁人且不必提,王夫人现在见了黛玉,竟不是见了外甥女儿,倒似得了活菩萨。
二奶奶王熙凤正携了黛玉的手,笑道:“依我说,你竟是那观音跟前儿的信女,这一起从南边到我们家来,把那插了杨柳枝的玉瓶也带了来,到了这府门前,就把那玉瓶一倒,撒了漫天甘露下来,化了福泽……”
却说这几日,贾府高低恰是欢乐不尽的风景。
宫里永嗔也正惦记取再去贾府见黛玉的事儿,刚好宝玉入宫读书,又有了因头。
袭人笑道:“这是那里话。读书是极好的事,不然就得志一辈子,终久如何样呢。但只一件:只是读书的时节想着书,不念的时节想着家些。虽说是奋志要强,那工课宁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这就是我的意义,你可要谅解。”
这袭人亦有些痴处:伏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要一个贾母,现在奉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要一个宝玉。
她素知宝玉本性,私底下苦口婆心也不厚交代了多少话,“凭你跟家中姐妹如何厮混,我断不准你去闹你林mm”,又说“你一时有口偶然,一时好不亲热,一时弄气耍性,这会儿子闹着要与她靠近,过两日若活力起来,看我不揭了你的皮”,又问他“就要入宫进学了,书籍可都念好了?细心你父亲返来考你!”。
“虽是如此,”熙凤笑吟吟道:“若没有你,又哪有殿下到我们府上这事儿?”
一席话把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并几个女人,连满地上的下人丫环都谈笑了。
恰又有元春选中女史,留在了德贵妃永和宫里的好动静传来。
王夫人听袭人说早上宝玉不舍离家,还哭了一场,不由叹道:“这孩子我竟不知说他甚么好。倒是有你安慰着,我才放心些。”又问黛玉这几日可还住得惯。
至晚间袭人往王夫人处回话。
王夫人在一旁也笑道:“恰是你嫂子这话。”又问道:“昨儿让厨房做了几道南边菜,你吃着可还好?如有口味分歧的,尽管奉告我,又或你二嫂。你且把这儿当本身家住下就是。”
里间大丫环名唤袭人者,正为宝玉往上书房读书一事办理物什。这袭人亦是贾母之婢,本名珍珠。贾母因宠嬖宝玉,生恐宝玉之婢无极力尽忠之人,素喜袭民气肠纯良,克失职任,遂与了宝玉。宝玉因知她本姓花,又曾见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之句,遂回明贾母,改名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