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嗔晓得这是要详问北疆之事,一步踏进东暖阁,见除了景隆帝外,几个在都中疗养的本朝名将也在列——右首还坐了十六皇子永沂。
“你返来也有两三日了,该歇够了。今儿朕把他们叫来,你给他们说说北疆现在到底是如何个情势……”景隆帝指了指右边坐着的众武官,又指向永沂,“你十六哥从戎多年,让他也给你参详参详。”他看向永嗔,目光很深,“如何?”
却说这金陵薛家正有如许一名少女。
景隆帝眉毛一挑,反复了一遍,“柔然未灭,何故为家?”他大笑起来,对几个老将军道:“你们听听,这可真是少年豪气。”
湘云掀帘一步出来,黛玉随后而入,先就瞥见一名妙龄少女坐在炕上作针线,头上挽着黑漆油光的髻儿,蜜合色的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线的坎肩儿,葱黄绫籽棉裙:一色儿半新不旧的,看去不见豪华,惟觉雅淡。
永嗔长了几岁,脸皮也厚了;畴前与太子哥哥商定“不疑不负”之时,过后另有些不安闲,避着太子哥哥走了几天赋如常的;现在借酒盖脸,第二日醒来只作没事人普通,用完早膳还笑嘻嘻叮咛太子永湛,“哥哥许了我的,可不准赖掉。”
她与湘云在卫府住了数日,回府时已听雪雁抱怨,说“也不知那里来的个宝女人,三五日风景,大家都说她比女人好了”。
宝钗才知湘云本性,只笑道:“药也是混吃的?”说着看向黛玉,知两人中这是个妥当些的。
薛阿姨早往贾母处说话了,梨香院里只宝钗在。
却说不巧她那浑哥哥薛蟠日后果买婢女,打死了原卖主,他却浑然不觉得意。恰有贾雨村就在金陵为官的,从中保持,胡乱判了,给薛蟠脱罪。
听到门口动静,那炕上少女抬脸看来,只见她生得脸若银盆,眼同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别有一番娇媚风骚。
湘云是个爱热烈的性子,传闻家里来了新姐妹,立时就闹着黛玉要畴昔拜访。
太子永湛只是含笑点头。
一时世人退出,永沂揽着永嗔的肩膀,笑道:“十六哥先跟你道贺了——不知是哪家淑媛,‘雀屏当选’,能做了十七弟的皇子妃。”
湘云夙起才听雪雁说了宝钗之事,内心为黛玉不平,因不准丫环传报,要悄悄去看一眼,那宝钗背人处莫非也是挑不出一丝不当来?
“唔,你不要急,这是端庄调派,也不算赏你。”景隆帝看着永嗔,脸上的笑容像是酝酿着打趣,说出来的话倒是君无戏言,“你现在也是十六岁的大人了。永沂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娶了皇子妃,出宫建府了……”
“十六哥,你就莫要打趣我了。”永嗔内心烦乱,扯下永沂的手臂来,胡乱一点头,自顾自回惇本殿去了。
盖因军屯一事触及韩越,而在坐的名将中看不惯韩越的人大有人在。
不想现在俄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纪虽大未几,然风致端方,面貌斑斓,大家都说黛玉不及。
“好姐姐。”湘云抱着她胳膊撒娇,“我不过是内心猎奇,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的性子。”
黛玉实在心中也猎奇,只按捺着,与湘云吹灯歇下。
另有一女,比薛蟠小两岁,乳名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当时她父亲在日极爱此女,令其读书识字,较之乃兄竟高十倍。自父亲身后,见哥哥不能安抚母心,她便不以书字为念,只留意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代庖。远因今上崇尚诗礼,搜寻才气,降不世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活着宦名家之女,皆得亲名达部,以备挑选,为宫主郡主退学陪侍,充为秀士赞善之职。这宝钗便在此中。
这一番议事直到日暮时分才算完,永嗔得了几个老将军的点拨,喜不自胜,看永沂都感觉扎眼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