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永嗔死里逃生,与太子永湛安然返来。
太子永湛也笑起来,暖和道:“倒是有一点我信你。我信你,信你晓得轻重。”
永嗔倾身向前,用力握住太子哥哥肩头,抱了一抱,瓮声瓮气道:“哥哥等我返来。”说完起家,干脆利落出了殿门,径直奔向白虎,上马奔驰至早已列队等待的士卒前,一声吼怒追向早已解缆的十六皇子永沂。
他和太子哥哥避在山坳当中,内里夜深雨大,由大氅隔开的洞口内里,倒是火光暖暖。
“我们得从东边绕归去。”永嗔牵着马,一面嘴上胡说,一面留意四周。南北向路,两旁夹生高山,若被伏击,便是九死平生;唯有东面,阵势开阔,不易埋伏,又有林木万禾,便于躲藏——只要一处不好……
“嗐,”永嗔笑起来,“哥哥你还没见过北疆的日出呢!我传闻极北之地,有极光,五颜六色的,好像万里长虹;等秦将军此次出海返来,我借他几艘大船,带哥哥你去瞧瞧……”他信口胡侃。
简朴两个字,染着和顺的珍惜之情,如同魔咒。
他悄悄把手贴在永嗔视线上,为弟弟遮住明灭跃动的火光。
望着那双眸子,如同望向笼沉迷离雾气的清泉,内心晓得那处藏着奥秘长远的传说,只是没法靠近晓得。
景隆帝收回目光,低头沉吟,闻谈笑道:“怨朕了?这有何难,彻夜朕许你去前殿过,一早晨有多少话说不完?”他雷厉流行,立时就传人出去,“送你们娘娘到前头去。”
永嗔仰脸,冲着太子哥哥咧嘴一笑,暴露一口乌黑安康的牙齿。
太子永湛在顿时也看到积水渐高,他是晓得当年此地植树因盐碱几次不成的,因笑道:“咱俩换换。昨晚坐着睡了半宿,这会儿腰酸,倒骑不得马了。”
永沂俄然感觉身上发虚,仿佛撑不住这一袭沉重的甲胄,要瘫软下来。
“睡吧。”
德贵妃也不知心中是甚么滋味,大雨中深一脚浅一脚,由两队保护送往前殿;一面担忧哥哥田立义还躲在那龙凤斯须宝座以后;一面又惊骇太子等人逃出世天、不知要如何结束。
冯紫英醉的迷含混糊,心知不对,迟缓问道:“留甚么血书?”
“哥哥,你也睡一会吧……”永嗔低声道,唇齿滞涩,已是半梦半醒,却挣扎着不肯睡去。
十六皇子永沂在澹泊敬诚殿外正撞上永嗔,很有些不知所措。
太子永湛温馨坐着,垂眸看弟弟伤后气虚的睡颜,不由蹙眉。
一觉睡饱,神清气爽。
就仿佛他那日撞见的上百□□都是幻影。
说着,一刀划破了他的拇指。
永嗔也有莲溪等人服侍着,好好洗漱了一番,又请信得过的太医来,重新裹伤诊治;自小腿以下,泡过盐碱水的肌肤,已然红肿起来,抹了膏药先止痒止痛。
永嗔在北疆见过韩越带人“熟地”,整的就是盐碱地,没有旁的好体例,只能用水一遍遍洗;士卒在潮湿的盐碱地里泡半天,早晨脚能脱一层皮。
从这山坳平望出去,只见火线的林子里,秋晨中瑟瑟万木向苍穹伸着枝桠,有绿色的光从那林木后莹莹满盈开来,自下而上,由幽绿渐淡为碧绿、浅绿……终与穹顶无垠天光触在一线,自那一线收回日将出时的亮白光芒来。
永嗔一跃而起,却见太子哥哥半坐着靠在山壁上。
永嗔愣了一愣,回神笑道:“你醒啦——我们得趁早分开这里。”
身边的十七快步迎向太子,太子瞥见他,便在殿门前立足等待,笑意暖和。
但是这一刻十七谢他的话,为的甚么,却再明白没有了。
寺人总管苏淡墨与太子冼马方敖早得了信儿,忙来殿门口等着,扶太子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