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氿被哥哥按住，咬牙道：“小十七本日返来，都中甚么溜须舔腚的玩意儿都冒出来了。”
底下张三讲过惠远城下三日血战，醒木一拍，“十七爷一马抢先，只带十个亲卫，从惠远城一起往西，一起暗藏，穿过柔兰……”
二层雅间里的两人却齐齐暗了神采。
这当然是夸大，两年前的夏季，惠远城下决死血战过后，两军各自调剂规复；永嗔领着一支百人队，从巷子穿过柔兰，一起上几次被伏击；最后到达柔兰以西的羌国时，从人十不存一。写在纸上轻描淡写，这任务倒是伤害至极，多数要死在半途，无人收尸的。
太子永湛与月罗走在前面，在史官跟班下，客气而有节得扳谈着。
她忘了才学过的夏国礼节，没比及叫起，就忍不住抬起了头，明目张胆地向来人瞧去。
她俄然就懂了——阿谁她感觉很没事理的夏国词语，容光。她是在永嗔写在的字条上看到的，那是一句词，“乍雨乍晴花自落，闲愁闲闷昼偏长，为谁肥胖损容光”。她有问他为甚么不高兴，他却只是开打趣不解释。
“方大人，我们该走了。十七皇子回京，太子殿下是要亲迎的——您不在附近，万一太子殿下问起来……？”
先头月灿灿说太子永湛都雅，月罗非常难堪，只作听不到；到永嗔如此嬉笑作答，向来沉稳如太子永湛，也忍不住转头望了一眼。
永嗔猛地攥紧了马缰，又刹时松开，在一身明黄的那人呈现在视野里之前，就已经跳上马去，单膝跪伏在路边。
两国皇储相见，需求的酬酢与礼节不能贫乏。
一场旷日耐久、牵涉三国的大战，到了平话人丁中，终究还是落入了将军才子的套路。少年将军救异国公主于小人之手，异国公主投桃报李、劝父兄出兵互助，成少年将军家国大业。
俄然路火线的人群海潮般跪伏下去。
“话说两年前的春季，恰是八月中秋薄露，路上行人苦楚，十七爷才回京都又再去西北。世人有问，既然走得如此仓促，何必返来？本来这十七爷年纪虽小，却仁孝友悌。虽在西北有‘冰脸俊阎王’之称，在天子贵妃跟前儿，倒是顶呱呱的好儿子。当日贵妃诞下十八小皇子，十七爷既喜又忧，喜的是添了幼弟，忧的倒是萱堂身材。他蹙起两道剑眉，深夜营中盘桓，天明时分赶到韩大将军帐前，有道是：……”
有一人笑道：“羌国二公主虽美，却只一个。十七爷回了我朝，要多少美女寻不得？”
一只清癯的手伸到永嗔面前，手心向上，洁净苗条的手指缓缓屈起两次——表示永嗔起家。
这雅间二人，不是别人，恰是当朝五皇子永澹与同母弟弟九皇子永氿。
“我是羌国二公主月灿灿，见过太子殿下。”她哈腰俯身，还是侧脸望着永嗔。
她震惊地盯着永嗔——了解两年以来，她见过他伏在风暴眼中号令全部兵士不准后退，见过他伏在泥波海潮里舍命救起他的副将，见过他伏在盐海里等候杀敌的最好机会；倒是第一次他伏在地上，只为了驱逐一小我。这与当初被她大哥抽得浑身是血，仍耸峙不倒的桀骜少年将军，是同一小我吗？
月灿灿眉梢一喜，娇声道：“何为不好？”
二层雅间里的青年又是一声嘲笑，回身欲走，嗤道：“脏了耳朵。”
“去东宫，本日的简报该到了。”
永澹只是笑，露着他那一口白森森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