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嘛,”永嗔神采阴霾,苦衷重重的模样,双唇微动,冷酷道:“现在便是个活靶子。”话音才落,就听船舱里传来异响。
一旁鹤草看着,嘲笑道:“可认出来了?”
永嗔却并不惶恐,安坐在马车内,对太子哥哥道:“莫慌,是我的人。”
永嗔与太子永湛等混在黑衣壮汉当中,上了船,待船鸣驶入江流当中,这一颗提了大半月的心才算是落入了腹中。
永嗔悚然一惊,走近了,捏住那少年肩膀,细细打量。
这么多的动机也不过是一刹时的事情。
永嗔沉默,氛围一时凝重起来。
而皇太后被永嗔一坑十数年,至今仍在五台山虔诚侍佛。
鹤草悠悠道:“生下来是个甚么身份,没人能挑选。便比方你生下来就是皇子,你那哥哥生下来就是太子——我倒是生下来就是反、贼之子。”他说到“反、贼”这个词时,竟然没有愤激,只是淡淡的,“在前朝是皇子,在当下便是反、贼。原也没甚么。我你是晓得的,从没有真要抵挡朝廷、复立为帝的动机,我是个识时务的人,所想不过是,带着父亲留下来的人,和身边跟随的弟兄们,混口饭吃便是了。如那山上的强盗,河上的青帮,挂着凶恶的名号,却极少逞凶斗狠的——大师都不轻易,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
永嗔神采一步,拔腿就往船舱迈步,走出两步又觉不当,转头一看,公然便见鹤草站在原地打量着他。
永嗔沉默,应着江上清风,俄然顿悟: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分不清真假对错的。
一时大夫拎着药箱出去。
“你有没有想过,”鹤草悠悠道:“永沂不是被蒙蔽了,而是假作不知,卖你个好。”
鹤草迎着他的目光,凄厉道:“承诺我,等你来日得登大宝,座下所杀第一人,便是永沂。”他逼上一步,又道:“你如果顾忌本身做天子的名声,就交给我——我暗中杀他!”
船舱里早有人久候。
当时候世人只当刚寻返来的孩子是被吓坏了,还只敢说躲藏之时奶娘教的话,那里会想到——这竟是个假的!
本来这反、贼头子不是别人,恰是当初假扮佛门后辈,帮永嗔骗皇太后的鹤草。
“且慢。”太子永湛嗓音里另有经历过剧痛后的沙哑,他那双茶色的双眸盯着低头转过来的永嗔,脸上是少有的严厉,“你与那鹤草……做了甚么买卖?”
“随我来,我有大礼送你。”鹤草带着永嗔向船尾走去。
鹤草舒了口气,看了一眼船舱的位置,问道:“既然拿定了主张,为何还留着内里那位?”
他说到此处,回想道:“你是晓得我的。若不是体味我是这么个动机,便是再胆小包天,也不敢喊我入宫,欺瞒你那皇祖母。”他的目光暗淡下去,哀伤道:“你狐疑我为何要救蔡家那孩子。当初,你那十六哥带兵来剿匪,专门挑着杀死了我的孩儿——与蔡泽延普通年纪,不过四五岁,聪明又聪明。”
鹤草眼里蓄了泪,淡淡道:“这承平乱世,我原想做个好人。”
大火冲天而起。
一旁听着的太子永湛俄然开口问道:“你与山东张九龙是甚么干系?”
“那奶娘与农家一心求活,天然是甚么大话都敢说的。十七爷的哥哥被人蒙蔽了也是有的。”蔡泽延答复道。
“黄泥鳅”最是机警,当即翻身滚入车底。
这张九龙,就是数年前在山东平县反叛,杀了蔡教员傅独子并儿媳的反、贼,后被十六皇子永沂带兵诛杀。
永嗔立在当日,恍忽间想起当初将蔡泽延送回蔡家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