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林在外做工连续几月没吃好,甫一闻见这野香,那里还顾得上其他,嘴里塞满了,嗯嗯哈哈应了,吃完十串子还不过瘾,又去切了一盘子来。
“不为旁的,本就是长工,日子到了罢了,”夏颜只说这么一句,曹娘子脸顿时青了,咬了牙回身就要走,又被叫住了,“等会儿,铺子里的钥匙可在身上?”
曹娘子朝地上啐了一口,拽下腰间的钥匙,一气儿扔到柜台上,撞倒了小插瓶,猛一回身走了。
“唉,您是不知,现在丽裳坊也是买卖难做,这不前儿个梅老板才出门要账去了,大年下的,若不是日子难过,谁还吃这苦头。”白老板流暴露这一两句,就是想哄她欢畅欢畅,可见她还是不肯松口,只得在内心骂了一句小狐狸,又绕回话头,“我也晓得,现在家家艰巨,不如如许,夏老板今后帮衬小店,一概六折如何?只求您多照顾些。”
待送走了这位主顾,夏颜便把柜台上清算一番,提早放了曹娘子回家去:“过两日就是年三十儿,剩下几天都许了你假,按例算你人为,年底了也给你包个红包,这俩月辛苦你了,只年后你就不必来了。”
不过两刻钟工夫,先前下单的那位客人又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张票据,上头记取的尺寸数量工工致整,还标记了一些熟行话,明显是个会裁缝的人写的,夏颜心下惊奇,却也没有多问,细心收好了。
织云布庄的白老板进了屋,把礼品搁在堂屋桌子上,客气同三人见过礼,才由何漾引入阁房喝茶接待。夏颜手忙脚乱把煤炉子熄了,肉也采集进盆子里,往灶台上随便一搁。烤串虽香,可到底吃相不雅,一家子关起门来吃喝便罢了,当着外人可就失礼。
那婆子见了夏颜的小行动,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识相的就放动手里的东西,同我们走一遭,大年下的,我们也不想闹得太丢脸。”
初十这日一早,夏颜就开了铺面,门口的泥地被冻硬了,冰渣子铺了一层,一不谨慎就会滑跤。夏颜从空间里割了块红地毡铺在外头,新年开业第一天,总得打扮得靓靓丽丽的。现在这条街上还冷僻,平凡人家得过完了元宵才赶工做活,夏颜见摆布无事,便把画具铺展开,在柜台上就练起画来。
眼看初十快到了,夏颜推拒了统统来往情面,把客岁底定制的那款衣裳裁了出来,何漾偶然间撞见了这块料子,拿在手里打量半晌才道:“这上头的绣花倒像是蒙文。”
又是一年一度广阳王府元宵宴,老百姓们就在外头听个热烈,梅记教坊带着新采买的舞伎去演舞了,西坊市的舞龙舞狮绕城转了一圈,夏颜把新做好的衣裳熨烫平整,此次又上新了十种款式,连那开春的单衫都挂了出来。
可这代价天然是压得越低越好,夏颜内心拿定了主张,却不孔殷,说完了科举又绕到旁的话题,现在是织云坊有求于她,架子天然要端起一些。
夏颜眼看这阵仗怕是不能善了了,只得沉了沉气,又软和了腔调:“我同嬷嬷们去便是,只是总得知会我家里人一声,免得他们担忧。”说罢就瞥见隔壁店铺的老板在门口张望,同他打了一声号召,从袖子里取出银子塞畴昔,请他往家里走一遭。
白老板送来的礼,夏颜只收了一半,另一半按俗又还了归去,至此两人也算有了口头商定。
“我瞧着也像是字儿,现在有钱人家不都时髦在衣衫上绣经文么,没准鞑子也好这个,是个男人给自家老娘定制的,也是个怪人。”手上的针钝了,夏颜顺手往脚边的石头上磨了两下,才又订好一颗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