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个四五十岁的夯汉,他背面跟着个抱孩子的婆娘,两人面黄肌瘦,嘴唇枯燥起了皮,立在门外摇摇摆晃,目睹一个不住就要倒。
现在叫招娣的女孩儿多,也不知他说的是不是铺子里这一个,当下也不敢认,只让芝姐儿去把人请来相看。这几人身上打了重重补丁,一头一身的黄泥土,夏颜不敢让人进门,就去厨下端了一碗水递与他们。那男人道了谢,自家饮一小口,把剩下大半碗都给了婆娘孩子。
粮价涨了,物价也十足跟着涨,夏颜铺子里的衣价也涨了些。现在就闪现出平价的上风了,以往爱帮衬中初级裁缝的主顾,灾年里也把目光略放低了些,欢颜裁缝天然成了最紧俏的货色。一日两百来件衫子的出货量,让几个长工都咂舌,三不五时就聚到一起会商店主如何能做出这很多来。
她谨慎翼翼将物件装箱锁好,费了好大力才搬上小骡车,又驾车往家赶去。
招娣走进院里见着了人,一个健步飞奔畴昔,趴在夯汉肩头大哭,夏颜便知是她家人,当下就把人请出去坐。那男人见自家脏污,不敢坐进堂屋里,只蹲在外头的石磨边。
夏颜悄悄拆开棉布,一只小巧的缝纫机头露了出来。与平常所见分歧,缝纫机头外的铁罩子被拆下,现在只暴露一些光秃秃的零件。
“这就是说梦话了,就是让你我不吃不喝十年,怕是也买不起,她怎的那么有钱?”
这日夏颜开了堆栈门,取了一只木板箱,从空间里抱出一只用厚棉布捆扎好的物件来,长宽约一尺见方。
掩好门,侧耳听外间没有响动,这才入了空间把缝纫机头搬出,搁在小方桌上,又把外头的轻纱帘子拉起来。出了屋朝楼下唤道:“请蔡大婶上楼来。”底下小工应了去唤人。
入了店内,几个工人上来打号召,她把路上买的桃子发了下去,又看过一回账目便往二楼事情间去。自打铺子修整好,这间事情室还没外人出去过,工匠们也都晓得这里是秘密重地,平常不往这边来。
本年粮价节节爬升,以往两百五十文一石谷子现在要翻倍卖。平常百姓只能点了钱一二升往家买,越今后去价越贵。
行到后门时,她在外喊了一声,何大林掸了头脸的灰就跑来,把车上的东西卸下,又去栓骡子。
何大林更是猎奇,把机子翻来覆去看个不住,也没瞧出甚个花样。夏颜笑着解释道:“这是缝制衣衫的物件,汤大师亲制的,平常外头买不到,我也是托了很多人才得的。”
待开了箱,何大林猎奇围过来,见里头是个不大的包裹,奇道:“这物件瞧着不大,力道却压手!”
蔡大婶归去后把画册子分发下去,几个长工也是老积年了,看了画样,内心就估摸了个大抵,闲来无事,便坐在一处唠起家常,蔡大婶把方才的见闻说了一通,这才解了世人的迷惑:“怪道一天能缝制出那很多衣服,原是有汤大师的东西,如果我手头有了钱,也寻摸一件来使。”
城里粮价虽高,倒也算过得去,还未到缺粮少食的境地。可邻县的日子却不太好过,断了口粮的人家不得不卖儿卖女,一时候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宵小鼠辈频出,欢颜铺子一月里就遭了两次贼,虽丧失的数额不大,不过是一两件衣衫,可出了如许的事儿,几个女人的内心都有些惴惴的。
“唉,你是不知,现在咱乡里也遭了蝗了!乌压压一大片过来,刚甩穗的庄稼一粒不剩,”招娣爹瞥了一眼婆娘,又饮了一口水,才艰巨道,“现在倒有一条出、前程,隔壁村王善人家里还不足粮,你也老迈不小了,总得嫁人,前儿个他送了二升米面并五十个鸡蛋来,想替他家大小子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