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倒还罢了，就是那道茄汁豆角想得紧，”何漾从承担里取出一只颀长匣子，盖上雕着桂花纹，递到夏颜面前，“这东西偶尔得的，想来你总能用得上。”
说完了家长里短，便谈起这一起见闻。
这一日，她拿了一件自家试做的衫子，递到夏颜面前道：“店主，这是我刚学的技术，请您指导指导。”
有几个亲戚来投奔，家里余粮还算充足，给了些粮豆便回了。可不知那些村夫归去如何说的，现在八竿子打不着的同亲也上门来讨食，何大林又是个心软的，见人饿得头眼昏花便不忍回绝了。
夏颜忍了忍将要上翘的嘴角，大步朝他走去，按了按裙摆坐到他身边，歪过甚打量起来。以往都没细心瞧过他的五官，只感觉是扎眼的，现在一细看，眉眼都是极豪气的，鼻子也挺，和嘴巴组合起来，说不出的都雅，用裁剪的术语来描述，就是黄金比例布局。
“我返来时，见城门外乱糟糟的，非常惨痛，”何漾感喟一声，把最嫩的豆腐夹到她碗里，拿小勺舀了汁淋上去，又兀自喝了一口酒，“现在考上贡生也无用，竟不能替一方百姓排忧解难。”
“先别忙活了，咱俩坐下说说话。”何漾撮了一小把茶叶放进铜壶里，拿沸水泡了，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表示她坐过来。
“看我做甚么？脸没洗净？”何漾摸了摸脸，一双眼又明又亮，微微弯起流露着好表情。
轮到做活儿的时候还是认当真真跟着学，一块料子熨帖得平平整整，摆布对准了才出剪，动手很有准头，连蔡大婶都夸她有悟性。
夏颜微微一愣，垂下眼睛不敢瞧他，把碗里的水细细饮了一口，皱了眉说烫。何漾就着她的碗也饮了一大口，砸砸嘴说还好，两人隔着碗一对视，脸上都有些红嫣嫣的。
夏颜喝彩一声，直直撞到了他怀里，又拉起手腕前后瞧过，按捺不住镇静道：“何时返来的？不是说春季才回？身材可无恙？京里统统都好？出息安设好了？”
“准是快班的老爹请去吃酒了，怎的你衣锦回籍和戏文上说的不一样？连个高头大马都没骑返来。”
夏颜立马站起来，把他手里的帖子接详确细读了，果然盖着官府的印章，当下非常不解道：“好端端的如何说变就变，我这儿的价但是让了实足的利，另有哪家能同我争这个不成！”
个子又窜了一寸，走前还是个半大的丫头，现在已出落个少女模样了，一头乌发简朴挽了髻，插着紫檀簪子，额边的小碎发调皮地翘了起来，皮子又白又细，绒毛小小的，定了睛才气瞧见。一双大眼仁儿瞪圆了望着他，清楚地映出他的倒影。
“求店主救救我！”招娣白着一张小脸，却忍着没哭。
何家有很多亲戚在乡间度日，逢年过节也会走动来往，刚闹灾时，何大林下乡察看过一回，见无大碍便放心回了，可没推测不过半月，乡里人的炊火就断了。
外头传来打门声，何大林喝得醺醺的，一起打着饱嗝儿，昏头涨脑走进屋，见到儿子只嘿嘿笑了两声，便倒头睡去。
好一会儿哭声才止住，招娣出去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磕起了头，夏颜一把拉住了她，眼神暗淡不明：“你想如何？”
夏颜听他这话似有悲观之意，便知他在京里办理并不顺利，当下一考虑道：“我这儿攒下些银子，你可拿去十足门路。”
炉子上的水壶哐啷哐啷响了，夏颜从速拿抹布裹了提起，水装的满了，一不留意就洒出来。何漾在身后一把扶住她胳膊，另一手揽了她的身子接过水壶，虽只一刹时，背后温热气儿还是熏热了她的脸。
何漾也假装无事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一圈笑道：“你是越来越出息了，小铺子换成大门面，摆布街坊直夸你呢。家里统统都好？传闻凌州遭了灾，我这才孔殷火燎赶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