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岳阳向人群后看了一眼，姚青不动声色地站在马厩旁，冷眼向这边打量着。武岳阳乖乖跳上马车。
十几个车夫合拢过来，不动声色地围在老把头两侧。
车队老把头是个五十多岁的枯瘦老者，他攥着一根长烟袋杆，抱着膀子半坐半靠在一辆载满棉花的板车上，那板车没有车篷，为制止棉花口袋从车上落下，板车四周挡有微微翘起的雕栏，这些雕栏和车底板成簸箕状将棉花口袋合围成一座小山。
“你们一伙不是四小我么？我记取另有一个丫头。”罗队长撩开棉被门帘，向车篷里看了一眼，见没有藏人，转头问武岳阳道。
老把头从袖筒中抽脱手，冲罗队长略一抱拳，“不敢，叨教长官有何指教？”
武岳阳一脸苍茫道：“甚么小朋友？”
老把头看着天已放亮，不肯再多肇事端，让账房先生去跟掌柜的结清了吃喝和住店的用度。老把头将马鞭狠狠甩三声响，呼喊车队上路。
几个兵痞大声起哄。
“你们先走，去前面的林子里等我。”罗队长叮咛道。
武岳阳略一侧身，阿文这一脚踢空。武岳阳不待阿文踢出的前腿落地，探足用脚尖勾住阿文小腿，顺势向后一收，阿文大吃一惊，底子没推测武岳阳还懂技艺，更没想到武岳阳竟敢还手，他撤腿不及，两腿前后叉开，裤裆“刺啦”裂开，仓猝中惊叫一声，单手撑地，狼狈跌倒。
“长官莫要起火，我们这些跑腿押运货色的差夫，都是诚恳人，赶车拉货，是咱养家糊口的谋生，求的是一个安然，向来都本本分分，碰到芝麻绿豆大的费事都要绕着走，哪还敢不知死活地反过来招惹是非？”老把头极力扮出一副不幸相，可他的眼神里粉饰不住地透出夺目来，他咂舌道，“这小哥不是咱车队的人，他和那三个娃娃不过顺道搭了咱的车，咱可连他叫甚么都不晓得。”
“娘希屁！”金大胡子身后叫“阿文”的挤上前来，甩一下头，额前头发主动从中间向两侧分开，构成标准的平分汉奸发型。他扬着火把骂道，“瘪三废话太多，瞧侬贼骨头相，臭巴子！请侬吃糊口！”
武岳阳只感觉虎口剧震，火把被枪弹激起一大团火花，几乎燎着他的头发。武岳阳不由自主地将半截火把丢掉。
阿文看了看金大胡子眼色，按着红肿的手腕，不甘地冲武岳阳骂一句：“臭巴子……等我打死侬！”
“他们三个藏哪去了？”
老把头横眼打量武岳阳一番，摇了点头。
“你就是这车队的把头？”罗队长率一众兵痞走到老者面前，开门见山问道。
“他清楚在你们的车上，你他妈睁眼说瞎话！”罗队长直接甩起了粗话。
“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说不说？”罗队长目透凶光，开了一枪手臂立即将手臂垂下，盒子炮枪管指向空中，可他的手指却一向紧扣着扳机。
“是是是，三爷这事儿办得不仗义！”另一个车夫插话道。
“我们四人不过同业罢了，大清朝都亡了，还兴连坐么？”武岳阳满不在乎道。
罗队长眼角微微抽动，闪电般从腰间取出盒子炮，“砰”地一枪将武岳阳手中火把打成两截。
罗队长瞥武岳阳一眼，“这小子是你们车队的人吧？”
众兵痞找过一根筋绳，将武岳阳反剪双臂，捆得结健结实。
“罗队长，点了他！”
武岳阳向后躲了躲，避开仗把，一言不发地盯着阿文，只要他敢持续得寸进尺，武岳阳可不管四周他的帮手有多少。他固然对上海话不是很懂，但也能听出来阿文满嘴脏话，他看着阿文欠打的嘴脸，冷冷道，“狗汉奸，你嘴放洁净些！”
“我如何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