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金刀面向篝火,背倚白杨,兀自闭目养神,不做理睬,那匹赤马此时亦没有了踪迹。
谢重九起家背向篝火。
“哦?前辈何出此言?”
“实在,大凡庸庸碌碌之辈,大略到死也不知本身是谁,所为者何人。后代亲之如父母,父母溺之如后代,师父教之如徒,门徒敬之如师,到了不过一场悲欢聚散,交谊做尽,以供世人悠悠众口,不过使本身心下安恬罢了。”
“看招!”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袖去,深藏身与名。”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哈哈哈哈——”北鹤行仰天长笑,“说得好!”
北鹤行自昨日纵马南行数十里,天将黑时,四下里杳无火食,寻不下落脚的处所,便在一片白杨林子里歇下了,却不料昨日阿谁肮脏少年末随至此。
“猖獗!”
“何人?何事?”
“侠之大者,发乎天理,止于人欲,师门授业凡此各种,皆普天下之常理,如若深陷师徒之义,岂不愚忠,而耗费了侠义之道。称其报酬谁,又何必拘泥于姓名,师门。那一口金刀,一匹赤狐,不就是北鹤行么?怒马金刀又何必指名道姓要将碧藻门人赶尽扑灭,殊不知,狂刀一怒,赤马一嘶,流血百千,武林共耻。”
“久仰怒马金刀的大名,昨日闻风堆栈一见,公然名不虚传!”
本来北鹤行自从欠下江湖累累血债,便成了武林头号公敌,可一干寻仇的人能在招式上赛过他的却寥寥无几,因此尝尽了坑、蒙、毒、诱无所不消其极的下三滥手腕。此一脱手原意是摸索这不起眼的少年的来意。加上其人轻功虽好,却能连追七八十里,内功修为已不在平常之辈之列,以是也有摸索技艺和威慑之意。
“黑湖杂毛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金刀口中亦葬了很多碧藻门人,看来本日也不差你一个了。”
“你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轻功如此了得,不是碧藻门人,江湖只怕再无轻功了。哼!拿匹老马来障眼,大丈夫行事,未免不敷开阔。”
“我那赤狐儿虽不比赤兔,却也日行八百,鄙人来此安息不过半个时候,竟然被你赶上,看你牵来的瘦马脚力尚且减色平常胡马,若非轻功超凡,如何能追上我。”
谢重九将马拴在树上,解下酒囊,毫不客气的坐到火堆旁,饮起酒来。
谢重九面向金刀长揖到地,“晚生何德何能敢跟前辈脱手,这条命流浪江湖十余载,早把存亡勘破,不过流马度日,前辈如若恨意难消,尽管拿去便是。”
“晚生鄙人,临死前另有一番说辞。”
“恰如前辈所言,长辈确切曾经师从黑湖剑痴。”
未等谢重九回过神来,金刀已然重新出鞘。
“将死之人,但说无妨。”
“小友过谦啦,你不想脱手,我明天却偏要尝尝你的工夫。接着!”
北鹤行听到此处,渐渐展开眼睛。
“江湖后代都只道本身师从何门何派,好似今后仗剑天涯便名正而言顺,出口便是家师何人、师门那边,小可虽年纪尚浅,却敢笑这起胡涂之人无根无本。”
“鄙人知名小辈谢重九,因昨日见前辈脱手惩办那京郊恶霸,实在畅快民气,如有幸结识,实在是小可之幸。”
“碧藻剑莊的轻功公然名不虚传,黑湖剑痴的弟子却不如何样。”
恰是:
但叫狂刀显赫尽,气冲牛斗联袂来。
说话声余音未绝,金刀出鞘,同昨日在闻风堆栈一样,谢重九只觉氛围顷刻凝重苦寒起来,一股压迫感直逼面门和胸膛,篝火也奄奄一息,仿佛人生只剩下这枯杨,残火,瘦马,西风,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再无一点兴趣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