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这小半年,从最后的骇怪、镇静,到现在剩下的,除了无法,还是无法。
感喟声,在柴房低低响起,话音似就来自男孩身边,那道青光中昏黄的人影。
“这般日子,何日是个头?”
连绣娘身故,小连河失了依托,无人眷顾,遂备受凌辱的。
他满面泥垢,头脸上尽是瘀青伤痕,嘴角鲜血伴焦急咳,汩汩排泄,乌黑双目已,神采涣散,浮泛般望着柴房屋顶。
怒号北风,裹挟雪子铺天盖地而来,打在仓促行人脸上,生疼生疼。暮光渐暗,街头巷尾陆连续续亮起昏黄灯烛,照亮了一道风雪夜归路。
想到此,不由再次喟叹:“唉——”
青年下认识扭头去看,男孩眉头紧皱,小脸通红,似是在发高烧,两个拳头却握得越来越紧。
小小年纪,刷洗马桶、打扫院落,吃残羹残羹,穿下人们都不穿的褴褛,睡陈旧柴房。
连河稍一揣摩,想通透了。
竟是个二十七八岁男人,短发洁净,眉正眼明,若不是面白泛青,倒也是一丰神清俊人物。
男孩手里攥着的,不过两枚铜钱罢了,之以是挨打,也因这两枚钱。
青年昂首,环顾湿冷、阴暗柴房,透过窗子望向灰蒙蒙苍穹,不知何时下起纷繁扬扬的大雪,天也仿佛没那么冷了。
“唉——”
画面混乱不堪,如流水般,一晃而逝。
说来也怪,他随身这男孩也叫连河,虽来源莫名,却实在身份寒微,是这连府内“逃生子”。
正兀自迷惑,虚空中又显化一金册,倏然化作一道金光,直射其眉心。
不对,我只是个魂体,还如何死?
“祭——灶神咯——”
时而是一个满脸病容的妇人,暴露枯瘦如柴的手,时而是一个鬓发如霜的老夫人,暴露严肃脸孔,时而又是一个高大男人狰狞的嘴脸......
黄庭种真莲,玄关现莲台。
不见一法存无见,大似浮云遮日面;
连家家主,在一场持续六七年的战乱中,走了霉运,生生丢了命,现在战乱畴昔五年不足,连家尽靠太夫人顾问。
男孩喘着气,因为疼痛,五官都扭曲成一团,有力站着,只能半扒着窗户“嗳”了一声后,就重重倒下去,内里小孩获得回应,仓促而去。
“莫非,这里能够问道求仙?”连河这般喃喃自语时,竟未发觉不知何时已回到柴房。
可叹,九年前连绣娘身染沉痾,当时连家家主已身殁,阖府高低无人问津,连绣娘临终时,一手紧抓着小连河,一手指向东边,口中不住念叨:“去找你爹,找你爹......”
男孩置若罔闻,大睁着的双眼,欲垂垂合上。
“连河!”
想他连河,本是根正苗红,高官后辈,虽胸无弘愿,却从无有欺男霸女败行,不就是不喜好过结婚、生子的俗日子,不就是对佛道之流有些猎奇沉沦,不就是被家里逼婚时,一怒之下摔了把玩的古玩青铜镜,怎地就招来天雷,灵魂离体。醒来已魂至异世,随身于这个看起来八九岁,实上已十二岁的男孩。
青年忿忿弹动手中青铜镜。
看着身边,发着高烧,哆颤抖嗦伸直在柴草中不竭说胡话的小连河,连河急得是团团转,却也一筹莫展。
“想别人穿越,大半能呼风唤雨,改天换命,好一番作为,再不济也是种田养花,携美平平终老,可我呢?”
一番苦思冥想,不知过了多久,混乱不堪的脑海里平空生出一道闪电来,一时候,竟仿佛顿悟了此中三昧。
青光,刹时将他魂体覆盖,又一并消逝。
“二十三,祭灶神咯——”
面前的小连河,就生在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