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城身边，身披青光寒甲的薛小刀双眼微眯，惫懒笑道，悄悄拂散了城关下的多少血腥与狰狞。
西平苑内，还是人满为患，热烈不凡，仿似只要这座城还在，这座酒馆还在，这里就永久有喝不完的酒，数不清的热烈。
“你小子还会说这类混话？”唐书城低声笑骂了一句。
“都督又何必自责呢？为国为家，说不得那些父母、老婆会为他们的儿子、丈夫所做之事而感到高傲啊？”
“都督，你这几句《盼郎归》唱得还真是不错。”
“这话对，但也不对，谁都晓得皇甫多数督驰援怀朔北幽，带去了大半兵马，加上棠将军和薛将军丧失的人马，已经占有了西流关大部分兵力，现在西流关的守军总计不敷四万，而北莽雄师却有十万之众，就是用命去填，尸身也足以垫得同西流关普通高，他们能够用命去填，我们却没这个底气啊！何况，他们另有慕容龙城！”
薛小刀耸耸肩，笑着阿谀道。但是虽说是阿谀之语，但将都城名伶与镇守北疆的副都督相提并论，如何着也有几分狗尾续貂的贬低之嫌。但他说得萧洒随便，似一点也不担忧获咎了面前这个大人物。
“浑不怕……”
“嘿嘿，顶了天两个时候，说实话，那群北莽蛮子的马队确切够劲，平原冲锋，滚滚如莽龙翻身，实在不好对于。但说到攻城守城，他们狗屁都不是，只能拿性命往里填。”
“都督，没事吧？”薛小刀仓猝上前，扶住唐书城。
唐书城摇点头，冷嗤道：“正因为是从那边来的，我才晓得那些人嘴里盼的、内心想的，究竟是些甚么玩意儿！”
唐书城正欲开口，有北风携着苦楚与血腥灌入肺腑，狠恶地咳嗽起来，但又怕扰到熟睡的将士，只能用手死死捂住，倏忽涨得满脸通红，也有一抹惨白杂陈。
“小二，上酒喽……”
西流关上，血雨随风起苍黄，一声声箭，一缕缕血，是浑不怕；
“西流城粮仓被毁之事你已经晓得了吧！”唐书城眸光闪动，漠凉若水。
号角声声，战旗猎猎，从天涯交代的绝顶缓缓传来，仿似阵阵惊雷，惊醒了阴沉的苍穹和那些席地而睡的兵士。
风雪里，几滴泪，落了红烛断了秋；
“浑不怕哟……”
“咳咳…咳咳…”
闻言，薛小刀眉宇间簇拥起一抹调侃笑意：“都督可也是从阿谁处所来的哟！”
酒罄，哄声复兴：
吾儿呦，吾郎呦，风雪重，何日是归期？
……
唐书城幽幽长叹一声，苦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终。城上是活着的人，城下倒是一具具冰冷的尸身。
“他们有十万之众，我们西流关的人丁加起来也有七八万；他们有慕容龙城，我们也有唐都督。嘿嘿，别横刀，斩仇雠，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就算他慕容龙城真是条龙，在西流关前也得给我盘着。”
但是，北莽每一次冲锋破城，都是分歧甲士轮番换着来，但西流关没那么多兵力，只能是一支军队咬牙对峙战役，直至损亡殆尽，方才会有其他军队代替，中间没有任何缓冲安息的余地。直到北莽退兵，他们才气得空歇息一下，但也仅是短短一两个时候，等北莽人稍事休整后，必然会卷土重来，届时，新一轮的存亡比武决计会比先前更加惨烈。
唐书城轻叩腰间的刀鞘，长叹一声。
唐书城伸手，仿似要敲打薛小刀的脑袋，待及落下时，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鳞甲轻鸣，伴着幽幽的感喟声，无始无终。
“吾儿呦，吾郎呦，无归期哟……”
“跨吾马，穿吾甲，三千里关外驰骋，九千里青云遨游，边城的男儿哟，浑不怕，浑不怕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