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不信佛不崇佛的江湖人,见惯了存亡,晓得城外是神仙打斗,但神仙打斗,又没殃及池鱼,于他们这些凡人又有何干?该吃吃,该玩玩,倒也没多少人担忧惊骇;反倒是很多人兴趣勃勃地冲出城外,看一看那些神仙打斗时弄出的山崩地陷,如果能得见打斗的神仙,被指导两句,或被收做门徒,撞见一桩机遇,也就鸡犬升天了。
虽说如此,因为先前城外的一番苦战,街道上也有了些戒严巡守的北莽铁甲巡捕,主如果震慑那些用心叵测的江湖人,受此影响,一些个酒楼堆栈也都停业未开,唯独惜花楼大门畅开;从城外战役开端到结束,佛陀剑气,山崩陆沉,也仿似与她们无关,红袖翩翩,歌舞升平,梵唱剑吟几相伴,倒也添了惜花楼歌舞几分铮铮江湖豪杰气。
当然,这也与北莽人粗暴、坚固的脾气有关。浅显百姓大家崇佛,虽不敢说是大家心中有佛,但也不差,闻见赤峰城梵音佛陀,也多觉得是佛门大德降妖斩魔之举,是功德一件,心中默念几句菩萨慈悲我佛保佑也就心安理得了。
以是,惜花楼初建之时,以唐楚诗词曲赋为基,融会了北莽西魏人喜好的直率曲风,杂糅春秋以来唐舞的美,楚舞的柔,魏舞的刚,莽舞的野,构成了新的的舞曲气势,既有北莽西魏浅显百姓喜好的江湖尘凡气儿,也有富人权贵喜好的那种高雅味儿。
红妆琵琶玉帘衣,燕语莺声笑天机;
惜花楼,名曰惜花,天然是因为惜花楼里有花,有赤峰城中最好最美的女人。惜花楼是一座红楼楚馆,分歧于东唐、南楚的红楼,几句软语莺声,几曲清平调,能说上一段盘曲古怪的出身,能淌几滴尘凡凄苦泪,就能惹得膏粱后辈、文人雅士轻叹顾恤、一掷令媛。北莽西魏人却向来不是很喜好这类气势,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歌有力,舞有力,酒也没劲儿,软软绵绵,最能销了男儿志。
不舍归不舍,冷傲归冷傲,却没有一个来宾敢图谋不轨,即便是那些身配刀剑的江湖草泽,亦或是那些个衣丝戴银的富商朱紫。北莽人向来是没法无天的不受束缚之辈,特别是那些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江湖草泽,多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狠辣之辈,杀个把人,放个把火,算是家常便饭的事,能让这些没法无天的江湖草泽不敢在惜花楼肇事抢人,自是因为有前车之鉴。
说实在话,北莽西魏苦寒,不及唐楚膏腴繁华,读书人少,多是一些靠膀子力量餬口求活的粗人,不懂甚么诗词歌赋,天然也就听不惯看不惯那种柔情委宛、余音绕梁的东西,反倒是那种简朴易懂的村歌跳舞合适他们的脾气胃口,有一股子江湖草泽尘凡气。
惜花楼,蝶纷飞,乱雨红霞醉。
惜花楼能名闻北莽,成为赤峰城布衣贵族都喜好的存在,靠的天然不是唐楚那种曲调气势,当然,单背景野村歌那种被唐楚读书人以为是下里巴人的东西,即便再好听,也毕竟难登风雅之堂,逢迎不了北莽那些喜好附庸风雅、阳春白雪的贵族有钱人。
惜花楼,楼里楼外,有风声,人声,读书声。
不过,这番挖苦抱怨之辞,落在唐楚红楼女子的耳中,反倒是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唱之语,毕竟,最能销了男儿志一言,这对于流落风尘几番歌舞度平生的尘凡女子而言,算是最好的溢美之言了。
此时的惜花楼中,就正上演着一曲南楚的流风长袖舞,本是绵绵若流风清溪的舞曲,在台上身着红衣如火的女子挥袖扭腰间,却有一种粗暴火辣之感,一袭丝巾掩面,轻浮红纱着身,舞动间有细致乌黑若隐若现,如藕似玉的双臂勾一丈软红,扭转舞动时,软红飘飞不坠,似一夕红霞漫天,几分澎湃几分冷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