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嫡策 > 第六章 下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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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厢久久没有声音了,两世为人,行昭挺直脊背,沉住了气,端停止,稳稳下笔,写下四个大字――“秋后算账”。行昭习的是颜体,横平竖直,一笔鹅头勾是行云流水,看起来毫不是出自一个七岁女儿家的手。

父孝刚过,三爷就执意拉着宗族叔伯开了祠堂,打的是谁的脸?是太夫人的脸,是嫡长兄的脸,是临安侯嫡支的脸。外人该如何想?是不是嫡母嫡兄虐待了庶子庶弟,临安侯府的家教在那里,贺太夫人娘家的家教在那里?太夫人出身王谢,嫁进王谢,好强了一辈子,却遭一个庶子打了脸。

三夫人话还没完,太夫人就摆摆手,目光微斜,有些居高临下:“旁的也别说了。你且说说,你今儿来,是但愿我提携你们甚么?”

外厅里,是婆媳俩亲亲热热筹议着腊月十五的堂会该如何办;内阁里,是行昭小儿拿着支紫毫笔,内心暗叹,长路漫漫,何时是归期。

“你坐吧。八灯巷的宅子清算安妥了吗?往前都是一旬来问一次安,昨儿才返来,恰是事儿多的时候。”

“大儒明亦方,前朝状元落第出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惜因性方直,只在太学院里撰写了《亦方纪事》后,就隐归故乡,寄情山川了。娘,您还记得他吧?”三夫人说得极快。

至此,行昭才完整明白了三夫人的企图,再想那日太夫人在抄手游廊里说的话,三叔被凉了半年才接到告令,告诉他回京述职。三叔返来的时候,都还用的是六品官的青色仙鹤纹制式,而他外放出去的时候就是六品官,这申明吏部到现在都还没下官职调令,三叔是慌了…

行昭回过神,盘算主张了,向着芸香展颜笑开,大大的眼眯成一条弯月:“素青姐姐,我们就在花厅里写可好?郑先生说行书要成心,书斋里放的都是佛手和绣橼,一股子味儿。”

行昭一笑,原是来抱怨讨情的,摇点头,欲往里走,却发明前厅沉默了半晌,太夫人并没有接话,正迷惑,就闻声三夫人声音里带了点踌躇,腔调拖缓了些,看模样是想了又想才说的:“媳妇揣摩着,三爷外放返来,是不是该办个堂会?昨晚同三爷筹议了一宿,也没拿个章程出来。在哪儿办?如何办?唱堂会的是请鸿云社好还是请绵音社好?下帖子该下给哪些府里?媳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只好来求娘给个主张…”

芸香掩着嘴笑,纤纤玉手指了指外头,眼中带了几分戏谑。

行昭只好端方坐在小杌子,接过芸香递来的紫毫笔,上好的徽墨香,香沉浓烈,直直冲到脑顶,正欲下笔,就听外厢呈现太夫人有些讽刺的声音,却仍带着一惯的安静:“‘儿已立室立室,身担从六品文职,娶有清流淑女,膝下有好儿娇女,累临安侯府甚深,父孝已过,生母突逝,儿虽为贺家儿孙,也不肯再惹母亲眼,今起分炊。’我只问你,这段话,是谁说的?”

三夫人一愣,她想过哭求,想过认错,想过太夫人会一点脸面都不给,却没有想过要物物相易。内心敏捷算着,有甚么是值得的,脑里电光激闪,眼眸变得极亮:“景哥儿来岁要了局了吧?”

太夫人含了笑,再点点头。

行昭趴在窗棂前,透过缝儿,看到三夫人脸一时红一时白,身子向前探了探,耳朵上坠着的巨大的亮碧色的猫眼石一颤一颤,有些坐立难安的模样,面对嫡母不轻不重的非难,三夫民气里多少有些筹办,赔着笑说下去:“在京里,娘好风雅是出了名的,每年隆冬六月,贺家办的流芳宴,定都城里有些名誉的人家谁不晓得?媳妇三年没回定京,京里的风向好恶,是一点眉目都摸不到,更别说八灯巷的门子连都城大户贵家的门脸都认不全,下帖子都不好下,想烧香都找不到庙门,便厚着脸皮想求娘提携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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