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欣喜,起码,这世上曾有一名天子,对她从一而终,即便她大哥色衰,他也从未嫌弃。
“早闻太子俭仆有度,未曾想,你们清宁宫,竟磕碜到如此境地了,”巧颜语罢回过身来又是一番耻笑。
第二日祭天事毕,朱见深远在西郊听闻万贵妃殁了,不等前来送口信的寺人说完,便仓猝回了宫去,倒是周太后,知万氏死了,竟是欣喜得满面笑容。
巧颜步步后退,“你是人是鬼!”
张均枼安闲不迫,“陛下驾崩,昭妃想是一时难以接管,失心疯了。”
张均枼倒是巧笑,“今儿是昭妃娘娘大喜的日子,臣妾天然要送份礼过来。”
“你……你是……”
可恰好有她万贵妃,年长天子十七岁,却能蒙得圣宠,十年如一日,委实令人恋慕。
成化二十三年,玄月壬寅日,皇太子朱祐樘即位为帝,于次年仲春改国号“弘治”,尊皇太后周氏为太皇太后,居清宁宫;尊皇后王氏为皇太后,居仁寿宫。
再看朱佑樘,不喜不悲,还是泰然自如。
“她还要朕……要朕……”朱见深目光俄然移至朱佑樘身上,张均枼在旁瞧见,心下蓦地一阵疼痛,她自已猜到他要说甚么,若不是易储之事,便不会如此避讳。
张均枼自小便有体寒之症,手脚冰冷,巧颜被她这一碰惊得面色惨白,忙不迭跑出门去,急呼道:“来了!来人!”
因此朱佑樘摄事文华殿,张均枼与一众妃嫔皆前去乾清宫侍疾。
巧颜蓦地转过甚,恶狠狠的盯着张均枼,作势欲要扑上去,身后的都人忙将她拉住,只闻她胡言乱语:“你……你不是人,你是鬼,是你返来把陛下带走的!是你!来人,把她抓起来,把她抓起来!”
王皇后听及万贵妃便是不悦,却仍故作笑意,“不会的,陛下这不是好起来了?”
张均枼唇角微扬,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有话要同昭妃娘娘说。”
“娘娘真是朱紫多忘事啊,”张均枼轻放下鹞子,“你见了这鹞子,还不知我是谁吗?”
朱见深果然是爱万贵妃的,万贵妃归天不过半年,他的身子骨便愈渐不豫,到了八月尾,竟卧病不起了。
一时候巧颜宫中门庭若市,个个都往这儿送贺礼,都人之间只传言,这新晋的昭妃娘娘,将是第二个万贵妃。
到了安喜宫外,远远的只见王皇后站在殿门口,眉头紧蹙,一众都人皆伏地不起。
“对,对,”朱见深闻言又收回目光,“朕的身子最要紧。”
成化二十三年春,皇贵妃万氏贞儿殁,寿五十九,谥恭肃端慎荣靖皇贵妃,葬天寿山。
就是张均枼,也备了份厚礼亲身送去她宫里了。
这才见着万贵妃遗容,毫无赤色的躺在床榻上,彼时朱见深的双腿竟软下了,屈膝趴在万贵妃床前,双手抚着她冰冷的脸颊,满面的泪痕偶然擦拭,只道:“贞儿,你如何睡下了,朕返来了,你睁眼看看朕哪,啊?贞儿……”
“哦?”巧颜轻笑,“太子妃还真是故意了。”
“万姨娘要陛下做甚么都不首要,”张均枼欣然言道:“当下最要紧的,还是陛下的身子。”
万贵妃虽心肠暴虐,却毕竟是个不幸之人。
“陛下,”跪于床榻前的刘娘子见他如此,亦悲哀如是,“是奴婢奉侍不周,娘娘凌晨还好好的,安知饭后吵架了出错的都人,一口气没提得上来,便去了,奴婢该死,求陛降落罪。”
巧颜瞪目而视,“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自古帝王之妾无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宫闱深深,美人三千,粉黛成群,纵有倾城之貌,也未能有人盛宠不衰。
巧颜讶然上前,朱见深凝着她,“朕,升你做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