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颜蓦地转过甚,恶狠狠的盯着张均枼,作势欲要扑上去,身后的都人忙将她拉住,只闻她胡言乱语:“你……你不是人,你是鬼,是你返来把陛下带走的!是你!来人,把她抓起来,把她抓起来!”
“对,对,”朱见深闻言又收回目光,“朕的身子最要紧。”
“陛下,”跪于床榻前的刘娘子见他如此,亦悲哀如是,“是奴婢奉侍不周,娘娘凌晨还好好的,安知饭后吵架了出错的都人,一口气没提得上来,便去了,奴婢该死,求陛降落罪。”
这日朱见深俄然醒来,神采乌青,额前尽是汗珠,王皇后仓猝走去为他拭去,轻唤一声“陛下醒了?”
张均枼倒是巧笑,“今儿是昭妃娘娘大喜的日子,臣妾天然要送份礼过来。”
“陛下,您返来了,”王皇后见朱见深返来,忙不迭迎畴昔,朱见深却仿若未见,超出她兀自进了里屋。
“是。”
“娘娘记起了?”张均枼嘲笑,“当年在中隐山,你说你是县令令媛,命我将这鹞子给你,我不给,你便上前打我,姐姐为护着我,被你狠心推下山崖,你怕我保密,让你及时赶到的奶妈将我扔下山喂狼,若不是我命大得以存活,恐怕本日你还清闲法外!”
这才见着万贵妃遗容,毫无赤色的躺在床榻上,彼时朱见深的双腿竟软下了,屈膝趴在万贵妃床前,双手抚着她冰冷的脸颊,满面的泪痕偶然擦拭,只道:“贞儿,你如何睡下了,朕返来了,你睁眼看看朕哪,啊?贞儿……”
“娘娘感觉呢?”张均枼亦步步紧逼,将手伸去轻触她脸颊。
“哦?”巧颜轻笑,“太子妃还真是故意了。”
朱见深果然是爱万贵妃的,万贵妃归天不过半年,他的身子骨便愈渐不豫,到了八月尾,竟卧病不起了。
自古帝王之妾无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宫闱深深,美人三千,粉黛成群,纵有倾城之貌,也未能有人盛宠不衰。
她应欣喜,起码,这世上曾有一名天子,对她从一而终,即便她大哥色衰,他也从未嫌弃。
可恰好有她万贵妃,年长天子十七岁,却能蒙得圣宠,十年如一日,委实令人恋慕。
成化二十三年,玄月壬寅日,皇太子朱祐樘即位为帝,于次年仲春改国号“弘治”,尊皇太后周氏为太皇太后,居清宁宫;尊皇后王氏为皇太后,居仁寿宫。
巧颜见了那鹞子当即收起笑意,凝着鹞子面露惊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是张均枼,也备了份厚礼亲身送去她宫里了。
待殿门合上,巧颜旋即开口,“你到底是谁!”
朱见深虽神态不清,却还记得万贵妃的话,因而又侧首望着朱佑樘,很久以后又对着巧颜招手,轻语道:“你,你过来,朕有话同你说。”
张均枼自小便有体寒之症,手脚冰冷,巧颜被她这一碰惊得面色惨白,忙不迭跑出门去,急呼道:“来了!来人!”
排闼却见世人皆跪在殿外,神采阴霾,“娘娘,陛下,驾崩了……”
巧颜侧目望了眼榻前服侍着的都人,那都人这便上前去扶她下地,巧颜走来打量了眼南絮怀中捧着的礼盒,又侧目表示都人翻开,大略的瞧了眼,不由嘲笑了声。
张均枼安闲不迫,“陛下驾崩,昭妃想是一时难以接管,失心疯了。”
巧颜吓得颠仆在地上,目光板滞,自语道:“不……不成能,不成能……”
“进宫之日我便同你说过,我有一个死去的姐姐,叫张审言,娘娘还记得吗?”
“早闻太子俭仆有度,未曾想,你们清宁宫,竟磕碜到如此境地了,”巧颜语罢回过身来又是一番耻笑。
一时候巧颜宫中门庭若市,个个都往这儿送贺礼,都人之间只传言,这新晋的昭妃娘娘,将是第二个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