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梓元坐于上首,洛铭西坐在她身边偏下的位置。
侍卫忐忑不安,低头回禀:“殿下,沐王殿下突发旧疾,太医赶到宗人府时已回天乏术,宗正刚才已遣人入宫禀告了陛下。”
“韩烨,慧德太后毁我帝家,韩仲远屠我满门。我要夺韩家天下,会夺得正大光亮,不必瞒你。你若能禁止我,我帝梓元输得心折口服,他日死亡,与人无尤。你若禁止不了,江山必易。”
马车的速率垂垂缓了下来,韩烨抬手翻开布帘,重阳门近在面前。
韩烨抿唇,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
总有一日,韩烨有向她服软的时候。她不急,情愿渐渐等下去。
赵福最是体味嘉宁帝,沐王活着的时候他万般不喜,忌讳多疑。可谁若真不把皇室的庄严放在眼底,扳连沐王至死,就是触了他的底线。
帝梓元没有答复。
帝梓元孑身而立,眉眼盛然,如是道。
帝承恩面色微变,握紧手,到底敌不过韩烨冷酷的目光,一勾唇有些自嘲。
韩烨神采一变,大走几步拉开房门,“胡说八道,沐王在宗人府,无缘无端怎会俄然亡故!”
韩烨点头,朝灯火闪动的内殿望了一眼,回了东宫。
殿内的下人全被赶了出去,赵福立在一旁,瞥见嘉宁帝坐在床边神采沉暗,叹了口气谨慎安慰,“陛下,沐王殿下已经……”
韩烨倏然昂首,盯着帝梓元,竟没有在她脸上找到任何别的情感,就像她底子不是以帝家仅剩的遗孤说出这些话,而是以一个浅显的大靖百姓说处如此血淋淋、让他没法回嘴的究竟普通。
韩烨神情凝住,到嘴边的话生生止住,声音微扬,“哦?你都已经想得如此长远了,莫霜性子大咧,确切不错。”
说完韩烨径直朝宫内而去,帝承恩在宫门前侍卫的谛视下难堪地收回脚,却没有活力,神情淡然的回了车内。
“喜宴怕是摆不成了,去处老王爷请辞,回府。”帝梓元顿了顿,摆手,“苑书,趁着今晚都城混乱,宫里得空顾及其他,让铭西领人来见我。”
“太医刚走,陛下急怒攻心,前些光阴才养好些,怕是又复发了。”
韩烨皱眉,抬声问:“何事惶恐?”
“那又如何?左相在别庄见过你,也不代表别庄就是他藏金之处。”
“都不是。”帝梓元淡淡的声声响起,厚重无锋,韩烨昂首望向她。
帝梓元要的……竟然是大靖江山,她不过戋戋一介女子,竟如此妄图,的确好笑!当年的靖安侯甚么也没做,只是碍了皇家的眼,就落个被逼他杀的了局。若陛下晓得帝梓元现在肖想的是韩氏江山,那帝家必将毁于一旦!
平生身份相对,无棋可解。以是你才会以友订交,毫不超越一步。梓元,真的到了那种境地,帝位之争存亡一线,留我一命便即是夺你性命,你又岂会不知。
“让太医在宫内守着。”韩烨叮咛了一句,又道:“孤先去宗人府措置皇兄后事,明日再入宫来见父皇,父皇的身材还要赵公公多操心了。”
“殿下!”牡丹阁外回廊上混乱短促的脚步声俄然响起,侍卫连番呼喊,“殿下,出事了!”
韩烨朝窗边走去,停在桌前,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渐渐饮尽,半响后,他回回身朝帝梓元望去。
可叹天子宗子,不过三十来岁,竟就如许无声无息死在了粗陋的禁室里,到最后连个平头百姓都不如。
皇宫深处,寝殿内灯火透明。嘉宁帝早就收到了宗人府的动静,摔破了桌上的茶杯,将报讯的小寺人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