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过分冷厉不甘,在冬月的山顶,竟让人生出不寒而栗的冰冷来。
但闻声韩子安的气味有些淡,她微微握紧了手,垂眼看他,“你说。”
太后已有十七年时候没有见过帝盛天,但这么高耸地一望,却凝在了原地,一步都迈不开。
孙嬷嬷仓猝奔上前,就要扶起她。哪知太后挥开她的手,伏倒在雪地上,眼泪纵横,眼底是化不开的悲哀绝望。
“你要说甚么,趁早了说,死了就说不了了。”帝盛天不惯这类生离死别,抬了头看夜空,不想瞅他。
“大靖建国的第二年,韩子安就活不了了。”
“孙瑜君,你一手毁了韩子安最后留给你的东西和他平生的心血。”
涪陵山上,太后哀戚的哭泣声传得漫山遍野皆可闻。
“帝盛天,你晓得我这十多年是如何活过来的吗?我不去金銮殿,因为那边是你陪着他议政的处所,我不去上书房,那边是你陪他批阅奏折的处所,在他身后,我向来没有踏进过昭仁殿半步,因为那是你陪他离世的处所。”
她底子不信帝盛天的言辞,以为她一心推委,无法之下跪于她面前苦苦要求。她一向都记得帝盛天那日的神情,那种不加粉饰的惊奇和荒诞十几年来如针刺普通扎于心间。
但是……她毁约了,她帝盛天竟然毁约了。就在她那样欢天喜地地感激佛祖庇佑她时,在帝盛天本该拜别的那日,她却和韩子安一起去了皇城别院,自此今后,韩子安就连批阅奏折,访问外臣也是在那边,一住就是三年。
“你求我不要夺走韩仲远的皇储之位,我感觉你这个女人固然荒唐,倒也可贵一片慈母之心,便筹算回晋南,等过几年皇储定下来了再回都城来串串门。我去处韩子安请辞,哪知发明他昏倒在上书房里……”帝盛天顿了顿,“我探了他的脉门,发明他那些年四周交战,伤了身材,早已有力回天,只要不到三个月的命,除了为他诊治的太医,没有人晓得。他醒来后让我保密,筹算把大靖拜托给我。”
帝盛天说完,拍鼓掌,懒得再看太后一眼,回身朝梅林深处走去。
“先帝!你当初为甚么不说,为甚么不说啊!先帝啊!”
但是他活不了了,哪怕她为他散尽一身真气,也活不了。
“你的性子没人管得了,我离得太远,怕有一日拉不住。”
“大靖一日不安宁,百姓一日反面乐,盛天,你不准来见我。我韩子安活一世,最后想说的,唯有此。”
帝盛天望着她,眼底的淡然一块块碎成回想。
帝盛天一身薄薄青衫,打着哈欠靠着弯枝坐在雪地里。
“你在皇宫里心宽身形地养了十年,不比我天生地养,模样应当好上很多才是,啧啧……”帝盛天摇了点头,“如何会这么惨不忍睹?”
太后神采通红,满身颤抖,指向帝盛天,“你……”
“如何能够,你在说甚么胡话,明显是你背弃承诺,他萧瑟于我,两人厮守在皇家别院,让我被天下人嘲笑!现在倒说得好听!”
不起家,不见礼,天下皆知帝盛天能见帝王而不跪,有她丈夫的荣宠,她能奈帝盛天如何?可明显是倾慕韩子安的女子,如何能在瞥见她这个嫡妻时还如此开阔,的确好笑!
这句话,犹若赛过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太后再也站不住,终究瘫倒在地,沾了一地冰雪。
淡淡温温的话语,因为过分当真,也因为说出来的那人是帝盛天,是以格外让人佩服,太后眼底尽是悲忿:“我那里对不起他,我十八岁嫁给他,为他孝养父母,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筹划家业,可他呢,他又为我做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