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宁的声音垂垂淡去:“本宫是个怯懦鬼,若亲目睹他拜别,本宫舍不得,不如就在梦里送送他……”
周嘉清在灯下看书,窗外,细雨如织,敲打着窗棂,收回细碎而清脆的声响,远方的天气垂垂亮了起来,徐竟骁彻夜未归,周嘉清忧心不已,便一向等着。
“他也不算是傲慢。”徐竟骁缓缓道,“青衫男人是我们的人不错,他能够帮我们安定北鸣的次序,谈及兵戎相见、疆场比武,倒是他的软肋。自先皇仙逝,至郑田之乱起,大要看来皇室应对自如,实则耗损颇巨。而北鸣的朝臣落空了皇室,他们的职位变得岌岌可危,谁的心中没有几分怨怼,谁又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而西云鹰师行迹诡异,暗中已集结大量军队,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两方联手,我们应对起来,也是有些吃力的。”
他稍作沉吟,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持续说道,“据我方在北鸣的探子传回的动静,那谢元赋已暗中与北鸣多数朝臣结成了联盟,企图先发制人,挥师东秦。若其诡计得逞,东秦一旦失守,他们便欲以江山为界,重划版图,野心之大,可见一斑。”
周姑姑正要说话,瞥见皇上的表示后,因而缓了缓语气,轻声答道:“是的,娘娘,皇上已经解缆了。”
……
“为何?”周姑姑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舍不得的。
皇上凝睇着榻上甜睡的女子,眸中尽是柔情与不舍,半晌的沉默后,他轻手重脚地为她掖好被角,暗自低语:“宁儿,跟了朕,你接受了太多的痛苦与捐躯。朕这一走,你不得不学会固执,守好东秦。”他伸脱手,指尖悄悄掠过她额前的发丝,“你这么怯懦,如何能接受得起今后接连不竭的凶信,又如何该单独一人面对灭亡……”
徐竟骁微微点头,眸中闪过一抹沉思:“确切,现在他正在摆设,调遣亲信将领与精锐之士,亲率雄师北上北鸣。但细细想来,此行究竟另有甚么目标,迫使他不得不御驾亲征?”
说到这里,皇上的声音不由微微颤抖,眼眶中似有泪光闪动,终究一滴泪滑落在被子上。这份深沉的哀痛与无法,如同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堵塞与痛苦。
“你现在筹算如何办?”陈书抬高嗓音,“皇上要出征了吧。”
“清儿,”他的声音降落,“我刚送了他最后一程,此生,恐怕我再也见不到皇兄了。”
徐竟骁看着火线,淡淡道:“这场仗不知甚么时候会打完,皇上的毒不晓得甚么时候会发作,徐老爷子曾断言,此毒难过今冬酷寒,若真有那么一日……东秦的将来……”他轻叹一声,“东秦的江山,不能没人守着。”
“但是最首要的,皇上的病情世人皆知,随时都能够崩溃我军的士气。如此地步,这场仗如何赢?”陈书道。
“哼,凭他?只怕胃口太大,反而噎了喉咙,自取其辱。”陈书不屑地嘲笑一声。
随后,他缓缓俯身,在女子额头上落下一吻。
……
“还能有甚么筹算,”徐竟骁自顾自地持续道,“我早晓得,这一日终会到来,只是未曾推测,来得如此快。克日里谢元赋几次以百姓安危为幌子,步步紧逼,可话说返来,又何必非得皇上亲身披甲上阵?”
他虽贵为九五之尊,却也有很多力所不及之处,没法赐与她一个无忧无虑、安然喜乐的人生,就连灭亡都不能陪着她。
提及此事,周嘉清的心不由得一沉,皇上趁着夜色未明解缆的。
言毕,她倦意袭来,又沉甜睡去了,只不过眼眶倒是红红的。
如何会舍得分开呢?
直到侍卫的声音在外恭敬响起:“皇上,时候已到,该出发了。”
陈书很少见到徐竟骁暴露这类欣然的神情,问道:“莫非,陛下此行,意在以身为饵,利诱谢元赋身后的鹰师?那么,你会跟着他一道去庇护皇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