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忙出去替她绞头发。
镜子里,她粉白的脸涨得通红,胸脯一突一突地,像是受了极大的委曲。
摆布逃不过,那就早点受着。
一面小小的镜湖,湖中莲花已败,只留数片残叶兀安闲秋风里瑟瑟。沿湖是成片蒲公英,花早谢,叶已枯,却仍有红色的绒球固执地挂在茎端。
楚晴叹口气,将瓷碗里的秋梨水一气喝尽了,才道:“这事前搁下吧,你到库房找几匹素缎出来,祖父的寿筵首要,不能把这事担搁了。”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两人吃力地抬着一桶水摇摇摆晃地进了净房。
只这一会儿工夫,天气已暗下来,夕照的余晖透过半开的窗棂晖映出去,半边炕上映出了朝霞的红色。
落日斜斜地照过来,他的身上如同笼着一层金色的薄纱,让人不敢靠近。
楚晴抖开真紫色的明霞缎披在胸前,问秋则拿了素缎一匹匹地比对。
是个春季傍晚。
喧闹而宁静。
两人齐齐应了,暮夏自去寻了抹布擦地。
“姐姐放心便是。”暮夏将桂花收进青花瓷的罐子里,与半夏手拉动手儿走了出去。
暮夏抽抽哒哒隧道:“可昨儿选料子的时候大师都瞥见了,是女人先挑的那匹玫红色的流光缎……”
为制止混乱,各个院子往针线房送布料都是要记下来留底的,眼下留底的簿子也被改换了。如此一来,人证物证样样齐备,就是闹到老夫人那边也理亏。
楚晴看在眼里,微浅笑道:“先擦掉水珠,等换过衣服再渐渐绞,前几天不是说时髦流云髻,梳个那样的发髻好不好?”
进了东次间,楚晴打眼一望,哂笑了下,公然,今儿都来得早。
文老夫人虽不睬家事,但内院产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总逃不开她的眼皮子耳目。针线房这一出定然也早传到文老夫人耳朵里了,说不得还会有一顿说教等着她。
入目是绣着虫草的姜黄色帐子,隔着帐帘,能够看到大丫环问秋坐在临窗的炕上做针线,小丫环暮夏跟半夏头挨着头靠在一起遴选前几天晒干的桂花。
楚晴垂眸,低声道:“去也是白跑一趟。”
春喜服侍着她一样样穿好,心境垂垂平复下来,“针线房把女人送去的布料退了返来,说老夫人加了两条额帕,国公爷要护膝和道袍,都是急活计,前头另有二女人和四女人的衣裳,怕迟误了女人,并且……退返来的底子不是先前送去的料子。”
问秋附和地点点头,将用不着的布料仍送回了库房。
那么茫无边沿的一大片,既不当饭吃,又欠都雅,竟有人特特地种了阿谁?
楚晴眸光闪一闪,在厅堂服侍的珍珠已扬声冲东次间喊了声,“五女人来了。”撩起青碧色的棉布帘子,将楚晴让了出来。
卫国公府邸是太~祖天子时赐下的宅子,位于寸土寸金的簪儿胡同,占地颇大,分红东西中三路,宁安院在中路的正中间,离楚晴居住的倚水阁差未几一刻钟路程。
问秋扬声叮咛暮夏,“你们两个去厨房要热水,路上谨慎点,也别贪玩磨蹭,免得没到门口水就凉了。”
楚晴猛地展开眼睛,醒了。
树下站着位身着黑衣的男人。
问秋听到这边有了动静,窸窸窣窣地过来,轻声地唤:“女人醒了?这一觉可睡得久,再躺下去怕是夜里要走了困。”一边絮絮地说,一边撩起帐帘,挂在床侧的银钩上。
楚晴茫然地翻个身,坐了起来。
楚晴挑眉,“流光缎没了?”
暮夏收了泪问道:“女人裁甚么样的褙子?”
挨着炕边一字排开三把花梨木的太师椅,头一把坐着二女人楚晚,楚晚是文氏所出,本年十三岁,长相随了文氏,小鼻子小嘴巴小眼睛,看着倒是清秀,美中不敷肤色有些偏黄,似是营养不敷般。第二把椅子上坐了四女人楚暖,楚暖十二岁,生得比楚晚娇俏了很多,特别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任是无情也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