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成愣了神,又听得顾昭和缓缓道:
薛夫人诧异,不免问:“还觉得公主会说自个‘统统都好,要外大母放宽解’。”
……
“可另有下回?”陈暮成自嘲:“已经引了顾忌,都拿我做眼中钉,日子只会愈难。”
陈暮成先不安闲:“公主也觉暮成是鱼困浅滩,难翻身?”
她尽管直言,瞧着陈暮成失神惊怔,便挑了芙蓉白玉缠枝纹的茶盏,往里头注了热茶递他,白玉茶盏盛着盈绿茶汤,远瞧着似轻旋薄冰盛绿云,清爽又放心。
岁暮风,经日雪,凄凄翳翳的间隙里匆逝了工夫。
“晓得您疼惜下人,专挑的无病无灾,体强身健的,再加上又封了厚赏钱,也是大家都情愿。”礼部尚书夫人薛夫人宽道:“若您实不忍,再赏他们几个子作酒钱得了。”
“倒是殿下,现在您腹背受敌,是四周皆楚歌,您可真愿再多个与您针锋相对,斗得个你死我亡的。”顾昭和瞧着他,意味深长。
顾昭和笑意平淡,是月朗星稀,阔朗自有腐败:“还是那句,殿下是爽快人,昭和晓得。”她微俯身,双手执茶盏与眉平:“以此茶代酒,庆,高山流水得觅知己。”
“若我性子急些,干脆挑个势大的皇子凭借,建功立业是为他,征沙疆场是为他,其些人防的不是您,忌的不是您,争斗起来,伤的不是您。”
又抬高了声:“您外大母专托了人,要臣妇殷勤详确,您若不耐,好歹也忍忍,转头我转她话,也能全她情意。”
她衣袖不经意,暴露皓腕如云凝霜雪,陈暮成被晃得一失身神,忙端了白玉茶盏,一并饮了:
“若我是您,便做个闲散皇子,明面诗书清闲,对酒当歌,公开行事积势,虽缓了些,却免了猜忌顾忌,明枪暗箭。”
她又玩弄了一会儿,这才向着顾昭和道:“好了,您瞧瞧。”
“您军功屡立,远见高见是不缺的,只是心机往朝堂古刹上搁少了些。”顾昭和宽劝道:“亏损也是福分,下回便不往同一处栽跟头。”
陈暮成面上的痛苦渐溶解了,赞叹道:“公主是百龙之智。”
“夫人洪福,昭和可得好生沾沾,只是昭和是和亲,不过走个场面给宫里宫外人瞧,何不免了这面面俱到的,您也少受累。”顾昭和柔道。
薛夫人却未歇,手上力道似一片淡云轻雾,在发丝间轻梭着:“您和亲,是瞧着光鲜,里子刻苦,再在这微末末节处委曲您,臣妇也不过眼。”
“您错了。”顾昭和凝向他:“后背无人,您当然孤苦受欺,可旁人轻贱你,便不会把你往心头上放,这是其些个皇子,万般不及您的大好处。”
冬青一一应了,薛夫人也笑:“公主心好,下头人也有福。”话了拿喜梳替顾昭和绾发,嘴里直唱十婚歌:
茶汤是滚烫冒烟气的,陈暮成呆怔,下认识地往口里送,直到烫了嘴,方回转了来,低声苦笑道:“我走南闯北,自发得是见多识广了,现在瞧来,倒是寸短目光。”
“昭和询您,您平日凌厉风格,但是想着其些皇子都有母家仰仗,自个孓然无依,只能建功树业,教其些人刮目?”
宫里欢乐来闹,年节似的,更兼笙箫奏凤凰,鼓乐迎佳宾,更是热烈不凡。
顾昭和叹道:“前路艰险不消说,可您心性坚固,断不是因艰棘困顿之人。”她抬眼,是清幽深潭,能照影透人的:“您颓唐之态,实是为引昭和话,想瞧昭和内心头,可有对策。”
顾昭和晓得薛夫人和萧怜容熟络,便依顺了:“可劳烦夫人多加句话?就说昭和泪眼晕晕,是思乡念家。”
“是丧事,却闹得大家受累,这风雨淅沥地,撑伞都挡不住。”顾昭和拧了眉:“身子骨稍弱的,可不得风寒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