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葙接过茶盅，捧在手里，嗅了嗅芬芳的茶香，淡淡道：“千玉是个聪明人，难怪能与丁二周旋这么久。我不是气他，而是活力郑三。”顿了顿，声音低下来，“眼下我倒是光荣出了先前那档子事，如果真嫁到顺义伯府，这日子……”
宋青葙深吸口气，指腹摩擦着纸卷，极力安静地说：“公子既然找上我了，又何必卖关子？”
郑德显大喜过望，眯着眼思忖半晌，蓦地站起来，“我这就去寻他。”
千玉答复：“甚么时候开演，我不清楚，他也没说，就说年前练熟了。至于为何找上千家班，一来德云社庆丰班等着名梨园子有专门写本子的人，他们向来不消内里的本子；二来，千家班到京都不满半年，还没站稳脚根，手头不如何余裕，千云一脱手就是五百两银子，有这笔银子，梨园子高低三十多口就能过个安稳年；第三……”笑了笑，“这出戏，千云指定由我演。”声音里，含着浓浓的自嘲另有一丝几近没法辩白的苦楚。
凌云托腮斜睨着郑德显，“草台班子有草台班子的好，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偶然也想来碟清粥小菜换换口味……传闻平常五爷生辰都是安国公上赶着筹办，本年五爷整二十，不知如何过法？”
进雅席时，郑德显使个眼色，丁骏心知肚明，将侍从留在内里，低声问：“神奥秘秘的，找哥哥有甚么功德？”
郑德显笑着又给他斟满酒，慢慢道：“提及来，兄弟倒有个别例……兄弟倾慕那人很久，可惜中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我娘死活不让人进门，无法兄弟只能出此下策。”
虽是端庄八百的事情，经他这么一说，却平空多了几分含混。宋青葙气恼，起家道：“银子我收了，玉娘何时跟你们走？”
声音更低，几不成闻。
宋青葙微微一笑，“排戏与我有甚么相干？我不爱看戏。”
宋青葙顿足，“贡院四周有家叫文福记的笔墨铺子，掌柜姓赵，有信送到那边就成。”
要寻丁骏很轻易，中午在摘星楼，下午就在千家班，都是演乐胡同一带。
郑德显看着天气不早，先在摘星楼订了席位，然后兴冲冲地去千家班的草棚子。
“千玉也想探探女人的底儿。”千玉悄悄叩着屏风边框，有点像西皮流水的板儿。
郑德显忙起家长揖，“兄弟多谢哥哥成全，丫头的事绝对没题目。阿谁千玉，只要我们打算安妥，迟早也是哥哥的人。”
郑德显笑得含蓄，举杯悄悄碰了碰丁骏的酒杯，“看来哥哥尝着滋味了，恭喜哥哥。”
丁骏蓦地想起之前见到的温婉女子来，内心又是爱又是恨，“那小娘们够凶暴的”，一口喝了杯中酒，将酒杯顿在桌面上，“如有朝一日落在哥哥手里，哥哥毫不能轻饶了她，总得爽上十回八回才行。可惜，哥哥这几日忙，没工夫去逮她。”
屏风内，暴露他半截儿手指，苗条有力，保养得很好。宋青葙着意地看了几眼，低声问：“千云为何找上千家班？戏甚么时候上演？”
远山与近石这两天得了个差事，就是找卖磕花饽饽的点心铺子，并且大爷还特地指了然，别的处所的不要，单要演乐胡同的。
大爷见了公然欢畅，骑着马就往演乐胡同冲，可惜铺子已经打烊了。
凌云执把桃木梳，细细地将郑德显的头发梳顺，轻柔地绾成髻盘在头顶，用亮蓝色的缎带系紧，再戴上四方安定巾，拿过靶镜，“三郎，如何？”
一套才十文钱，太便宜，应当卖二十文，不对，卖十两银子才合适。
远山与近石惊诧地对视一眼，再度将目光投向大爷秦镇。
回到西配房，宋青葙将手里的纸卷往桌上猛力一拍，震得杯盏叮当作响，“无耻！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