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这班人的言语,虽是纯民的口气,心中已是恨如切骨了。
人见狄公这番正言厉色,晓得是个冰炭不入的,心下暗想道:“你也不访访,现在何人当国,说这派恶言,岂不是用心骂我么?可知你固然公道,我这个端方,是少不了的。”当时嘲笑说道:“大人本来是圣上简放,怪不得如此藐视。下官这差使,也是朝廷所命,固然有俸有禄,无法所入甚少,不得不取润于诸官。大人外任多年,一旦膺此重担,不知本官的例银,可曾带来?”狄公听了此言,不由大声喝道:“你这该死的匹夫,常日贪赃枉法,已是恶迹多端,本院因初入京中,不便突然参奏,你道本院也同你们一类么?可知食君之禄,当报君恩,本院乃廉洁忠正的大臣,哪能有这银与你?你若稍知进退,今后革面洗心,乃心君国,本院或可宽其既往,免其究查。若以武三思为护符,可知本院只晓得唐朝的国法,不晓得误国的奸臣,不管他是太后的内侄,也要尽法惩办的。而况你等这班狗党乎?”
你这媳妇,被他抢去,谅你此人,有多大的本领,能将这个瘟官告动了?这不是鸡蛋向石卵上碰么!我们劝你省一点力量,直当没有这个媳妇罢了。反正你儿子又没了,你这小儿子还小,即便你不顾这老命,又有那个问你?”狄公听了这话,心下已知大半,乃向前问道:“你这老头儿姓什名谁,何故如此短见,哭得如许如此短长?”中间一人说道:“你先生是个过路的客人,听你这口音,不是本地人氏,故无妨奉告你听听,谅你们听了,也是要呕气的。这县内有个富户人家,姓曾,名叫有才,虽是出身寒微,倒是很有门路”随低声问道:“你们想该闻声现在武后荒淫,把张昌宗做了散骑常侍,张易之做了司卫少卿。因他二人少年仙颜,承平公主荐入宫中,武后非常高兴,每日令他二人换衣傅粉,封作东宫,这武承嗣、武三思诸人,皆听他的批示,代他执鞭牵镫。现在只闻声称张易之为张五郎,张昌宗为张六郎,皆是承顺武后的意旨。是以文武大臣,恭维为王子天孙,还胜十倍。这个姓曾的乃是张家的三等丫头的儿子,不知如何,得了很多财帛,来这处所居住。加上这县官周卜成,又是张家的出身,故此首尾呼应,以故曾有才便目没法纪,常日兼并田产,掠取妇女,也说不尽的恶迹。这位白叟家姓郝名干庭,乃是本地良民,生有两个儿子,宗子名叫有霖,次子名叫有霁。这有霖于客岁七月间病故,留下那吴明川之女。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化。
这郝吴氏虽是乡户人家,倒还申明大义,发愤在家,侍养翁姑,贫寒守节。谁知曾有才前日到东庄收租,走此颠末,见她有几分姿色,喝令耕户将她抢去,现在已两日。虽经他到县里喊冤,反说他在理诬栽,砌词控告。他晓得这县官同他一样,还欲去告府状。如果别人做出这犯警事来,即使他老而无能,我们这邻舍人家也要代他公禀申冤,无法此时世道朝纲,俱已大变,即便到府衙去告状,刻苦费钱,告了还是个不准,虽控了京控,有张昌宗在武前面前,一言之下,不管你的血海仇恨,也是无用。现在中宗太子尚且无辜的遭贬谪呢,何况这些百姓,天然受这班狐群狗党的祸害了。你客人虽是外路的人,当今时势,未有不知事理的。我们不能抨击此事,也只好劝他息事,落得过两天温馨日子,以终余年,免得再自寻苦吃。以是我们这合村的人,在此苦劝。”狄公听了此话,不由得忿气填胸,心下道:“国度无道,一至于此,民不聊生,小人在朝,君子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