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稳稳地靠了岸，岸边响起了鞭炮，刚才一脸不耐烦的蔡乃煌已换上了非常谦虚的眼神，弓着身子站立在驱逐人群的最前面，筹办亲手把岑春搀扶上红地毯。
哪知岑春煊非常不悦，剑眉一挑，手指岸上的各色安排，呵叱道：“来之前不是已电告尔等不要大肆铺陈么？如何还摆出这么大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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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提督段瑞第一时候就派兵封了招商局的档案文库，他没有对抗、没有抗争，只是冷静地接受，任由这些官兵往门上贴封条；
以是没人对他的远景表示悲观，盛宣怀失势之时。蔡乃煌为调和上海金融与财务等诸多题目，整天围着招商局打转。一口一个“昌大人”、“郑大人”、恨不得执部属礼拜见。这查办的动静一出来，不要说昔日谦恭非常、折节下交的神情消逝得无影无踪，就连“郑大人”三字，从口中叫出来也是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儿精气。
“这……”一干人如同隆冬天当头被兜了一盆雪水，个个面面相觑。
“请蔡大人放心，这船是招商局精挑细选过的，船长也好，海员也好，都是飞行多年的老把式，现在顺风顺水，那里又会误点呢？”回话人取出怀表，“您瞧，距正点时候另有10多分钟呢……”
“大人，这……”郑观应难堪似地看了看蔡乃煌，后者赶紧答复，“下官已为钦差大人备下拂尘宴，请务必列席，以慰绅商学各界之望。”
回话的郑大人即轮船招商局总办郑观应，字正翔。号陶斋。广东香隐士，虽已年逾花甲、须发皆白，但精力矍铄、行动健旺。敏捷不亚丁壮，与蔡道台那幅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形状构成了光鲜对比。他不肯去遮阳棚下干坐，只转过甚去，冷静了望着一起逆流而下、奔腾不休地滚滚江水，眉头倒是越皱越深。
“都起来吧。”
蔡大人即蔡乃煌，系客岁刚上任的上海道台。此次岑春煊以钦差身份南巡，实在令人提心吊胆――他素以“官屠”着名，此次来意又非常不善，难怪让上海方面如此严峻。蔡道台搞出这么大的架式与场面，便是但愿能给钦差留一个好印象。
“郑大人，钦差如何还不来？是不是招商局的轮船又误点了？”一个身着鸳鸯官服，用手掌冒死朝脸上扇风的官员腾地从椅子上站立起来，焦心肠发问，一边说，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上游，仿佛能看破氛围似的。
“圣躬安！”岑春煊锋利的眼神在蔡乃煌面上扫过，看得人有些头皮发麻。
“那便好，便好。招商局已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这如果再出不对，恐怕神仙也保你不得……哼。”他一甩衣袖，又躲到遮阳棚下清闲去了。
“大人厚爱，敢不从命！”
好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地架式。
如果要排盛宣怀的私党与亲信，郑观应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汉阳铁厂运营、轮船招商局办理、铁路构筑谈判，几近在每一个盛所主持大项目中他都是最得力而又着名的助手。在宦海沉浮，以往起起落落之时。郑观应也和盛宣怀普通几起几落，两人紧紧捆绑在一起，大有共运气、同进退阵势头。
世人抬眼看时，有人已从船舱里大步流星的走来，身后跟着一串的侍卫与亲随，不是岑春煊又是谁。
“老先生客气。”岑春对他的态度反倒要强于蔡道台，“本官来意想必你也明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本日便由先生做东，找一僻静处，带上三五侍从，我们先扳话起来。”
也是，官屠台端光临，不杀几个官能结束么？能对得起这名声么？能砸了本身的招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