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彦刚合上眼没多久,天气就垂垂地亮了起来。
韩彦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思,缓缓落笔,字斟句酌,直到拂晓时分,两封信才写好。
一身秋香色裙袄的舒予,梳着两条黑溜溜的大辫子,正如一株清雅恼人的腊梅,俏生生地亭亭玉立在院门口,一双敞亮纯澈的杏核眼睛正含笑看了过来。
韩彦从哀痛与回想里摆脱而出,将讧出被窝、露着小肚皮四脚八叉地躺在炕床上的小望之重新抱进被窝,掖好被角,这才起家吹熄恹恹的灯光,映着星辉雪光,去了隔壁的书房。
西天里一弯银月低悬,漫天的星子在这沉寂的冬夜里愈发地灿烂耀目起来。
小望之欢乐地抱住舒予的脖子,“姑姑”“姑姑”地叫个不断。
韩彦心中一时打动,又暖又软又甜,恨不能将面前这朵解语花抱在话里好好地感激一番才好。
舒予从速伸开双臂上前,将人稳稳地接在怀里。
但转眼便规复如常。
韩彦一惊,低头看着已经污脏的纸张,不由地轻叹一声。
哼,明天早晨他明显是在姑姑的怀里睡着的,但是半夜醒来竟然又是睡在爹爹的身边……不欢畅也只能忍着……
但是身边睡足了的小望之却已经被拍门声惊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面用小手推着韩彦,一面奶声奶气地急声道:“姑姑!开门!姑姑!开门……”
明丽清爽的笑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羞甜。
迷含混糊当中,韩彦闻声仿佛有人在叫他,声音熟谙又和顺,让他禁不住想要伴着这和顺的呼喊持续安眠。
韩彦腾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幸亏一大早的,姑姑就来找他了!
半夜时分,风雪渐收。
舒予被小望之刺挠得脖子发痒,忍不住一面遁藏一面咯咯笑个不断。
宿世的统统,必必要尽力去窜改!
浓云散去,天朗气清。
韩彦寂静地站了好久,直到夜风将身上的暖意全数吹散,寒夜的凉意逐步漫上周身,他这才回身扑灭桌案上的灯火,铺纸磨墨,执笔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