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睿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身故族灭算的了甚么,你去城南,去那草棚,鼠虫横行,蚊蝇叮咬,身上的虱子抓不完,腿上长癞,血是绿的,背上发痒,长着疽,雨水浇在额头,坐在土上,望着贼老天,不生不死,有了面,有了面,终究有了面可食,倒是石,倒是沙,都是人,都他娘的是人啊,人,去吃石,天下奇闻,好,好啊,流民可吃,李林为何不成吃,身故族灭又何妨,本官家眷已是出了城,远走高飞清闲欢愉去了,即便身故族灭,本官也要开开眼,看看此人,是如何吞咽砂石饱腹!”
在李林不安的谛视下,马睿弯下略显痴肥的身躯,吃力的将尽是石子的面粉袋子搬了起来,随即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那本日,本官也要弃取,为了吃食尽力活着的百姓,与你们这些蛀虫之间,弃取,本官本日就要弃取,舍了身,取了义。”
这一记耳光,又重又响。
“来,乖,听话,吃。”
“看京中百姓,看这城外流民,他们就没有去吟诗作对,这是为何,因为他们不识字,为何不识字,因为贫苦,可他们一样繁忙,他们的时候,都破钞在了吃食上,他们要拼了命的去活着。”
马睿不是和稀泥,不是给其别人面子,不是怕获咎人,他只是,只是想让“民”活着,哪怕被欺辱了,哪怕家破了,哪怕一无统统了,起码,也要活着。
马睿还是那副浅笑的模样:“你吃,还是不吃?”
马睿,不是给他们面子,他只是想让百姓活着,仅此罢了,与其说是给他们面子,不如说是马睿做着本身独一能做,独一能够做的事情,那就是保全百姓,哪怕让百姓骂他是个狗官,事关官官相护的狗官。
水火棍重重顿在地上,马睿脸上闪现出了多少狰狞之色。
李林眉头一拧,嘲笑道:“马大人总不会是想要我李家人去京兆府赔罪吧。”
既然没法再去独一做的事情,那么另有甚么可顾忌的。
李林松了口气,暴露了笑容:“那不如,门生将卖力铺面的掌柜,送到京兆府负荆请罪?”
“莫要奇特,因为你过的太闲,恰是因为太闲,才偶然候来揣摩这些毫偶然义的事情,才偶然候无病嗟叹,你看,看百姓。”
狼狈不堪的李林躺在地上,如同煮熟的虾米捂着小腿:“马睿,你,你找死,你敢打我!”
马睿终究将面袋子扯开了,将内里沾着面粉的砂砾都倒了出来,随即冲着李林暴露了一丝笑容,一丝近乎于奉迎谦虚的笑容。
“本官方才来时,你们是在…吟诗作对,对,必然是吟诗作对,文人雅趣嘛,应当的。”
江月生低着头,轻声道:“此等败类,人神共愤,可马大人…马大人不该因这狗才身故族灭。”
自古,民不与官斗,马睿身为官,身为和“民”打仗最多的官,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当一个“民”想要讨一个公道的时候,无异于痴心妄图。
又是一棍子落下,砸在了李林的另一条腿上。
李林怒不成遏:“马睿,你这官,不想做了?”
江月生再也看不下去,迈出一步,粗糙的手把握住了水火棍。
李林神情不安,下认识叫道:“马睿,你意欲何为?”
每一名官员,每一个世家子,他们欺辱过哪些百姓,这些百姓姓甚名谁,又是如何被欺辱的,马睿,都记在内心,深深的记在内心。
京中每一名官员,他都熟谙。
“找李公子讨个情面罢了。”马睿扒拉一下桌上的碎石:“现在流民堆积城南,可你李家铺子发卖的都是碎石和砂砾,说不畴昔,说不畴昔的,本官是京兆府尹,坐视不管,先人会戳本官脊梁骨的。”
江月生面色剧变:“马大人,慎行!”
统统,都产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水火棍,就那么重重的砸在了李林的小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