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固然听不太懂将军和公子的话,也不晓得他们在争辩甚么,但只要和和蔼气就好。但是此时,看到两人瞋目而视,仿佛一副筹办脱手的模样,老头顿时老脸煞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甚么明察善恶的真武玄每上帝,甚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都被他在内心求了个遍。
李晔轻笑一声,啪的一声翻开折扇,在胸前轻摇,他没有站起来,但气势却涓滴也不输给朱温,相反还多了一丝安闲不迫,他凝睇朱温,淡淡问道:“天下果然无人能胜你?”
在天下中间,卷腾的烽烟裂缝里,在这个安静的田野,两个都只不过二十几岁,却射中必定互为敌手,不死不休的年青人,现在如知己仍旧交,面劈面坐而论道,群情局势,指导江山,评点群雄。
一阵轻风拂来,吹动茶棚招旗,吹动世人丝发,吹得老头打了个寒噤。
李晔啪的一下收起折扇,一推木桌,撞向朱温,同时坐着木凳后滑数步。
在这邓州鸿沟,在这许州之畔,又有几个?
最后李晔缓缓道:“义兵攻占长安,本是大好局面,但义兵辖境内的百姓,就真的支撑义兵?非也。为何?将军方才也说过,百姓需求的,是吃饱穿暖,但义兵所到之处,如同蝗虫过境,粮食被洗劫一空,而又没法管理处所,规复活息,你叫百姓如何支撑你?”
老头想起家相劝,却又不敢劝,急得额头直冒大汉。
李晔与朱温相视对峙。
此时无声胜有声。
“安王?!”
朱温拔刀、错步、劈斩,行动一气呵成,长刀携风带劲,向李晔当头劈下。
如果被打碎了他上哪儿再去弄去,一壶茶本就赚不了几个钱,糊口本就宽裕,不过是轻易活着罢了,底子经不刮风雨,他年纪也大了,就更是遭不起难,如果自个儿也被伤着,那但是连去看病的钱都没有。
两人同时咬牙切齿,而后目中凶光一闪,杀机蓦地迸射,兴旺的灵气顷刻发作。
茶棚静悄悄的,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大声说话,零散的茶客看到朱暖和李晔等人的打扮、做派,也都显得谨慎翼翼。茶老板更是不敢说甚么,唯恐朱暖和李晔一言分歧,就打起来。
朱温突然一声呵叱,让朱珍闭了嘴,这才看向李晔,现在他脸上没了轻松闲谈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朱珍已经抬起手臂,随时筹办握拳,让那百余骑冲杀过来。
他来回走了两步,俄然停下来,盯着李晔:“我大齐军队,乃虎狼之师,也是高低同心之师,岂是安禄山那胡人可比?岂是散沙一盘的唐军可比?我大齐军队,百战成雄,锐气无匹!现在攻占长安,败郑畋驱镇军,傲视天下,四方威服,谁能胜我?天下无人能胜我,天下岂不在我之手?!”
一个平常小将,又怎会有傲视天下的气度,对义兵与官军是非,有那般深切的熟谙,并能明白取胜之道?
一个游历江湖的修士,怎会对天下局势有如此深切的观点?更晓得定国安邦的事理?还反问出那句当仁不让的话来?
他掷地有声道:“唐室倾颓,天子昏聩,朝堂上奸臣当道,州县里臣民离心,正因如此,我大齐军队才气一起披荆斩棘,攻破长安。在唐天子坐镇长安、率领天下的时候,我们能攻破长安,将唐天子赶去蜀中,现在唐天子偏居一隅,我们为何就不能击败四方藩镇?我雄师兵锋所向,攻城拔寨,可都是血战所得!”
“朱温?!”
茶棚老板本来看到两人相谈甚欢,已经松了口气,暗想只要不打起来就好。他这粗陋的茶棚,可经不起折腾。虽说桌子板凳都是老旧粗糙的物件,但那可都是老头的心血。茶壶茶碗茶叶这些东西,都值不了几个铜钱,但倒是老头活命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