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晓悦道了谢,俄然想起件事,叫住那正欲拜别的老夫:“老伯,有个题目就教您。”

子柔把密信草草浏览了一遍,当即藏入怀中,向董晓悦慎重其事地作了个揖:“有劳陈娘子。”

“娘子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如果变了年纪雌雄,反倒轻易漏出马脚。”小女人解释道。

“……”你到底有几张脸!

后花圃很小,站在门口便能尽收眼底,董晓悦一眼便瞥见那苗条的背影,浅紫色的半旧衣裳被晨光染成一种奥妙又灿艳的色彩。

所谓的车并非威风的马车,而是辆独轮平板手推车,上面对着几个麻布袋子,还滴滴答答地往外淌着腥水——这也是那变装大佬出的主张,叫她扮作送鱼的民妇,既能粉饰本来的气味,免得叫了解认出来,又能让旁人嫌弃,避之唯恐不及。

“来给公子府上送鱼,”董晓悦浑厚地咧嘴一笑,恐怕他不信似的,利索地解开袋子上的麻绳,提溜出一串用柳条串起的草鱼,“看看这鱼儿多肥美!”

陈四娘是半文盲,董晓悦在篆书面前是纯文盲,这封密信在她袖子里藏了几个月,她也不晓得详细内容是啥,只晓得中间思惟是暗害掀翻旧政权,扶公子子柔上位。

折腾了大半夜,又赶了几个小时的路,董晓悦已经累得快趴下了,不过她还是强打着精力脱了沾血的外套,从榻边的木架子上取了铜盆,去天井的水缸里舀了盆净水,草草冲刷了脸和手脚,换上洁净的衣裳。

做完这些,老夫也把鱼取来了。

“鱼倒是有,只不过厨下无人......”

董晓悦摆摆手:“我不是要吃,光驾老伯替我弄条活的来,小一些的就行。”

不过人少反倒给董晓悦供应了便当,她见四周无人,便把板车扔在一处偏僻的墙角,偷偷摸摸地潜入后花圃。

“娘子请说,老朽知无不言。”老夫答道。

董晓悦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城里人真会玩,没事在院子里挖隧道,这筹办也太充分了。

不但技术过硬,还长于思虑和总结经历,陈夫子真是捡到宝了。

董晓悦一进门便看出来,燕王殿下在这个梦里混得不如何样。

公子子柔只觉一阵鱼腥味扑鼻而来,几近堵塞,不过他很有涵养,在弄清楚来人秘闻之前并没有透暴露一分一毫。

“哎!”董晓悦从柳枝上摘下两尾鱼,把剩下的往仆人手里一塞,带着奉迎怯怯地问,“公子在哪儿啊?奉告一声,奴家好绕着道走,免得冲撞了朱紫……”

董晓悦避开他的礼:“乐大夫令我护送公子回晋国,事不宜迟,还请公子早作筹算。”

看来那位晋国大夫在信里提了本身的事,董晓悦心想,倒是省下了解释的工夫。

“隧道通往城外,出口已备下车马行装,”子柔一边说一边跳了下去,“只是隧道肮脏逼仄,委曲娘子。”

***

话音刚落,门“吱嘎”一声翻开,门缝里呈现一星顶风摇摆的火苗,接着才现出提灯之人。

又禁不住有点猎奇:“你如许神乎其技,也会被人认出来吗?”

董晓悦被那眼神看得内心发毛,陈子固然没说过此人甚么来头,但看这风景八成也是个背了很多性命的江湖人。

董晓悦跟着子柔摸黑爬出一段,想起花圃里的一片狼籍,不免有些担忧:“被下人们瞥见不要紧吧?”

仆人打量了她半天,也想不起来究竟有没有见过这张毫无影象点的脸:“甚么鱼?都臭了!”

董晓悦听着这话内心有种怪怪的感受:“多谢小娘子的忠告,我会谨慎的。”

董晓悦有了假脸加持,信心倍增,顺顺铛铛就入了城——楚国人不管如何也想不到这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好轻易逃出城,换了张脸又大摇大摆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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