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二十来分钟,子柔停了下来:“到了。”
董晓悦点点头,拿起筷子,不过她内心有事,没甚么胃口,那饭菜又做得粗糙寡淡,她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您慢用,我先去瞧瞧马和行装。”
子柔听她喘气越来越短促,安抚道:“陈娘子再忍耐半晌,出口就在火线不远处。”
这是拿我当小白鼠探路?董晓悦小人之心肠想。
魂飞魄散就会脾气大变吗?董晓悦对这类玄学范畴的题目毫无经历。
“许是我弄错了,”公子仿佛拉家常似的,温声软语道,“娘子可知,人惊骇的时候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味?”
董晓悦两腿有点发软。
子柔见她不动箸,悄悄搁下碗催促道:“娘子快些用膳罢,我们尽快出发。”
子柔转过身来,带着点玩味看她:“陈娘子是不是忘了甚么?”说着朝着他们背后掩映在树木从中模糊可辨的小农舍望了一眼。
这户人家能够说是家徒四壁,连张床都没有,更别说食案了,饭菜都摆在屋子中心一块树墩子上。
“奴家免得!奴家一句都不会胡说!恩公快收归去!”女人连连推却,一边自言自语似地喋喋不休,“那短折的去都去了,还留下这么个拖累人的小东西,要不是有恩公布施我们早饿死在道旁了,白受您那么多赋税,如何好再拿......”
“没忘便好,”子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重新坐直身材,一夹马腹,“走吧。”
子柔用指节悄悄敲击四周的夯土墙壁,只要一处收回浮泛的声响:“就是这里了。”说着把堵住通道的石板用力推开。
“城东郊野的一户农家,仆人是个寡居的妇人,到时她会策应我们。”子柔答道。
这话没头没尾的,董晓悦一时没明白他的意义。
幸亏子柔没有再揪着这话题不放。
子柔也不向她解释董晓悦的身份,冲她悄悄一点头:“马匹和行设备好了么?我们马上便要出发。”
农妇脸涨得通红,毕竟还是推让不过,千恩万谢地将他们送出了后门。
子柔靠在马身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忙活,悠悠道:“倒是第一回见到如此宅心仁厚的刺客。”
子柔想了想,竟然点点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他们要避人耳目,当然不能大剌剌地往官道上走,那处农舍的位置经过子柔经心遴选,屋后的巷子是采樵人行走的,穿过一片密密匝匝的老林,七拐八弯地通往城东九阳岭的山麓。
农妇见到子柔,手足无措地往身上揩动手,诚惶诚恐道:“恩公屋里请,奴家正考虑着您甚么时候到......”
“看来陈家门客不杀妇孺的端方确是真的,”子柔自顾自地说道,“也罢,待他们顺着隧道找到那儿,我们也已经入山了。”
这回她按例把不安和惊骇强压了下去,但却不由自主地放慢速率,和前面的公子子柔保持了一点间隔。
光芒一刹时灌了出去,董晓悦不由觑起了眼睛。
子柔还在斯斯文文地和粗硬的鸡肉作斗争,对她道:“有劳。”
卧槽!董晓悦内心格登一下,该不会这么不利,真认错了人吧!
这时,茅舍中有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董晓悦这才觉悟,分开农妇家时,他问她忘了甚么,本来是表示她杀人灭口。
董晓悦甩了甩生硬酸胀的腿脚,翻开水囊喝了一口,又往磨破红肿的手心浇了点凉水,火辣辣的感受略有减缓。
隧道本就阴暗狭小,他这一抽仿佛把氧气都吸光了,董晓悦几近喘不过气:“是吗?我一鼻子鱼腥味,甚么也闻不出来。”
董晓悦听了这解释略微松了口气,燕王殿下的残魂脾气一定和本人一样,再说她和本尊也没见过几面,又能有多深的体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