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白埋首道:“许是徒儿资质驽钝……”
回到洞府的杜若海以江湖郎中的身份,在小镇评脉问诊,待人们熟谙他,便以治病攒下的钱开了一间医馆,兼着药材铺,请来掌柜和小厮运营。他每日以药水浸泡婴孩,每换一次药便抽取婴孩少量血液炼化。婴孩垂垂长大,杜若海以孙子的名义把他带到小镇上识文断字,以假姓起名陆白,把身份假造得滴水不漏。
传说真假非论,此鼎现世,必然会引发一番腥风血雨,无数心存念想的江湖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获得它,江湖恩仇,由此漫无宁日。
重伤的杜若海易容逃至一处边疆小镇旁的深山,以一个天然洞窟作讳饰,斥地出一个洞府来,日夜参详此鼎。一晃十年,终究让他悟出门道,此鼎为古时道家宝贝,鼎身的九幅图实则是道家练气图。之前他还觉得此九图是世俗羽士乱来人的子虚炼气的玩意,参悟透时,才知需求鼎炉作引,以炼其血。鼎炉必是重生儿,每日以鼎身所载希奇草药熬水浸泡,二十年火线可融会毒血,以证大道。
山腹洞中,石室中心一张小台,上面立着一个头颅大小的三脚鼎。此鼎浑圆,像是庙里弥勒佛的肚儿。鼎上有盖,丝丝青烟从盖子上的气孔冒出,在洞壁夜明珠的映照下,如云雾撕扯变幻。
“不错。白儿又觉得如何?”
“那……徒儿不明白。”
老者本是纵横江湖数十载的第一等大魔头,内力高绝,一身毒功更是罕见对抗,人称存亡判官的杜若海。三十年前,佛门魁首,悬空寺方丈释厄难邀集天下顶尖的妙手聚于悬空山颠,参议存亡鼎的措置。传说此鼎为神仙之物,上一个仆人,乃是百年前江湖第一妙手羲合隐士。据传羲合隐士得此鼎后,当即归隐参悟,十年堪破存亡,于深山峭壁处成仙飞升。
“好,为师于江湖上名声如何?”
“师尊但请叮咛,徒儿万死不辞!”
“为师命不久矣……”
杜若海穿州过府,不知偷去多少婴孩,却沾毒立毙。直至归程中碰上一名待产的山野村妇。此妇端倪倒好,却没个家人,杜若海嘲笑,猜她不过是个偷人的贱婢。察看数日,村妇出产后强忍着衰弱的身子,谨慎照顾孩儿,果不见任何人来帮她。杜若海心下倒有些佩服,待村妇出门,他现身出来,内劲轻吐,在婴孩背上缓缓渡去一丝毒素。又过数日,婴孩竟还活着,杜若海大喜,当即偷走此婴孩,敬妇人固执,没有脱手杀她,给她留下上千两银票。
“君子?”杜若海捏着词,缓缓道:“你可知为师为何只传你医经毒经此类根本之学,却不传你傲视群雄的枯骨神功?”
“白儿可知为师的武学来源?”藏书洞里,杜若海淡淡说道。
“甚么?!”陆白大惊。
“资质驽钝?”杜若海发笑道:“你根骨奇绝,当得上天赋异禀,更何况以毒开窍,感官远胜平常妙手,只怕比之当年隐为天下第一的四海堡堡主也不遑多让。”
“那天下第一庄飞霞山庄上任庄主与我有深仇大恨,而挽救反噬的玄阴草,却在他们手上……”
台前单有一个蒲团。一肥胖长须老者紧眉闭目,盘坐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独一的缺憾,是少了鼎上两味草药,一是至冰至寒,一是至热至阳。当今江湖,最是两极属性的草药有,名曰烈阳花、玄阴草。烈阳花无踪,玄阴草倒是有端倪,被誉为天下第一庄的飞霞山庄就有。可他那敢现身江湖,浅显州府集镇倒无妨,凡人识不破他的易容术,要去到妙手云集的江湖门派,只怕很难混得畴昔。
陆白立时跪下,叩道:“没有师尊,徒儿早死在路边,徒儿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