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绣坊外，杨戟亲热地挽着王冲的胳膊，赞道：“真看不出来，守正这般幼年，却已深知女民气。本日学的景数还是其次，这识心之能，某家是大受裨益啊。”
好一阵后，杨戟才道：“神宗天子时真有此事吗？某家还从未传闻过，是邵子文说与守正的？”
见潘巧巧脸上溢着晶莹光晕，那是受足了津润的神采，阿旺欲言又止，心说大娘子正泡在蜜罐里，眼里的人满是好人了。
潘巧巧笑道：“你去？你是去专门冷场的罢，都是花行的贩子，还要跟你念之乎者也么？”
“守正来这月绣坊，行首还不唤他中意的小娘子出来服侍？行首你啊，真是失礼。”
“就说梁行首你，也是自小便入了官坊吧。这么多年来，你到底吃过哪些苦，又是如何对峙下来的，王冲只能平常而想，即便行首你细细道来，王冲也品不出那般滋味。行首此时与王冲不过是天涯之隔，却若天涯之远……”
这番话只是淡淡说来，梁月绣却觉像是一柄重锤透过身材，沉沉砸在心口上，肉痛时眼角也不由自主地热了。
梁月绣也忍不住透露了一些心声，难说不是决计而为，和缓与王冲的干系。之前她但是在杨戟面前很说了番好话，杨戟现在就在坐，还跟王冲一副哥俩好的姿势，她天然得从速抹掉尾巴。
送走王彦中，潘巧巧脸上的笑意突然固结，阿旺在旁叹道：“二郎说不得，也该跟山长说说，毕竟事关我们潘家底子。”
两人别离后，杨戟还恋恋不舍地看着王冲的身影，侍从将他的眼神品了好一阵，骇然隧道：“廉访，莫不是辟邪之物失了效，遭那王冲惑了心！？”
“王冲作人，求的是广结善缘，盼与行首能得那一份缘，不过……行首还是太年青了，若今后锦奴跟了我，要我那般称呼，真有些难堪，便只记在心中了。”
王冲峻厉地攻讦本身的歪心机，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翘了起来。此时的他，正有一股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受，不求甚么改天换地，不背甚么汗青之责，这般清闲安闲，真好。
王冲点头道：“女民气，海底针，看她这会哭，转眼就能笑……”
梁月绣幽幽叹道：“女人都是如此，天生命苦……”
这一下又拐到了道学的天人合一，梁月绣和杨戟已经完整含混了，心机就愣愣追着王冲的话，感觉本身重回书院光阴，正受着夫子的淳淳教诲。
“康节先生言，算学之数形而上者，仿佛只存于理，却可自形而下观之。他指着棋盘说，在落子处放麦粒，第一子放一粒，第二子放两粒，第三子放四粒，以此类推，到最后一子，要放多少粒……”
“数通天道，却又能在棋盘之间显出难以穷尽的奇妙，这便是数非道非器的启事。由此而思，人何尝不是与数普通？成都人都言我王冲小小年纪，便有神通之能，一念杀贼，一念活人，王冲就在这，二位能看得明白么？”
王冲不是恼杨戟，在他身前，本是一笑倾成都的梁月绣，神采又青又白，却强笑着保持仪态，显得非常狼狈。见得杨戟，才缓了口气，媚声号召道：“杨廉访来了，可要替奴家辩白辩白，如果二郎真恼了奴家，奴家这月绣坊真不敢开了。”
他这一番话绝非作伪，之前觉悟到，让梁锦奴脱籍，就是抢了梁月绣的命根子，女人建议飙来，别希冀她理性相待，即便砸万贯财帛，也难说能处理此事，更不提王冲现在也没有万贯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