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赵梓还是要装装模样,视王冲为待罪之人,派了衙役来林院守着。但王仲修已回了禹泽庄,赵梓信赖华阳王氏会做出明智的挑选,以是连这模样也不摆了。
邓五笑道:“当然没事啦!没瞧见守着院子的差大哥也走了么?”
接下来他就将寻觅王彦中一事列为要务,优先措置,而王冲焚匾之事则丢在一边,等着华阳王氏表态。
马车停下,席帘翻开,一老一少两人望着脸孔全非的牌坊,神情各别。
“王门焚匾,此事已经传开了,对我们华阳王氏来讲,此事到底能带来恶名、丑名还是隽誉,就看我们如何作为。赵梓迟迟没有措置此事,就是等着我们作为,不然许翰林为何说他是个君子呢?他并没有将流派私怨扩及公事,也但愿我们华阳王氏能将此事情作嘉话,留下隽誉。”
那二十出头的年青墨客气愤隧道:“歧公作古已三十年,若见本日,英魂何安?朝堂抑贬,乡野冒渎,天下小人,何故猖獗至斯!?”
王仲修道:“百行孝为先,他虽已无才,却当得一个孝字!如果此子能入我族,华阳王氏的门楣又要光大一分。”
不过他已不想穷究,也不值得穷究,待华阳王氏主动和解,由此保全了颜面,这桩事也就成了嘉话,不但有王冲之孝,也有华阳王氏之善,要治的就只要借主家名头为非作歹的下人,他赵梓不但明断是非,还立下了回护两方的仁名。
听得王仲修的四弟王仲岏又招到一个即将成为进士的半子,王宣也动容了,王昂在一边忍不住道:“就怕那对父子不承情,或是再成了王珫王仲甫父子。”
老者拂须笑道:“太师家的家人又没夺他的祖业,劫他的父亲,何况,焚的不也是真匾……”
“这上面挂着的匾额,已经换了几次,最早是李邦直(李清臣)亲书。而后歧公入元佑党籍,就被摘了下来。五年前郑达夫初拜枢密,元佑之禁稍松,已有复歧公名谥之议,郑达夫才又写了这匾。不过刚挂上去不久,郑达夫就失位,当时十三叔就有了考虑,摘了原匾,仿刻了一副挂上去。”
王宣两眼一亮:“王昂?江都阿谁六岁能诗,八岁作赋的神童王六郎?”
“待此事告终,就让此子入了县学,虽再无过目不忘之能,但善加教诲,将来何尝不能壮我君子一脉。”
王宣扶起王昂,拍着他的手欣喜隧道:“我们华阳王氏百年连绵,就是靠六郎如许的英才一分分厚积根脉。”
“爹爹醒啦!”
王宣不甘隧道:“最多不过管驭下人不严,那王二郎但是焚了我们王氏的牌坊,毁了歧公的匾额!此辱太过,却要我们放过那愣头小子!”
王昂微微撇嘴,但浓浓的儒雅之气掩住了他的小行动,王宣则是先点头再点头:“之前确是如此,可月前成都地动,他被文翁祠的匾额砸伤了头,前不久才醒转,听闻已没了过目不忘之能。”
牌坊那四柱三间主体还是好好的,上端的两层横阁却成了一团焦糊,二层横阁,以本来匾额地点的位置为中间,镂空出一个大缺口,看上去就像是喷吐着焰火的妖魔自苍穹扑下,一口咬残了牌坊。
年青墨客语气里非常不甘:“那王二焚的是歧公字谥之匾,为何还要为他说话?便是纯孝,也要依礼而行,何况侄儿看他不是甚么真孝子,倒是个只知欺善的贪狡小人!他敢去焚太师家的匾额?”
一块匾额,竟然也有这般起伏,多年朝局动乱,都能由这匾额窥得一斑,年青墨客也恍忽起来。
王仲修再道:“尚幸华阳知县是赵梓,如果换了小人之辈,难说不会借此事胶葛下去,献媚于蔡太师。十三叔,看长远些,放漂亮些,这不恰是歧公留下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