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通进司还是进奏院,截下来往文书,都是大罪,换在二十年前,没谁敢干这类事。可自官家以御笔随便措置政务,起落人过后,忌讳也淡了很多。
“彭婆?”
王黼咬牙切齿谩骂着,超脱脸孔拧得失了型。管家本想开口,说王冲仿佛并无此意,可见他这副神采,嘴巴又闭上了。他很清楚自家老爷的性子,火气一上来,就不会再用脑筋。
尚幸天下承平,下一辈人里,或许能出些人物,洗洗这般民风吧。
王冲无语,朝报也就是官办邸报,办报的衙门就在进奏院里,只不过都是手抄的,他扯嗓子呼喊那会,围观党有大半都是抄手。而官方报纸竟然就挨着官报衙门派发,宋人政风开放的一面,也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王冲故作惊奇:“王左丞府上何时成进奏院了?我以泸南安抚司机宜誊写笔墨之职上书,与王左丞何干?”
郑居中这番邪念是因怨气而生。堂堂宰相,却被官家招到延福宫这类近于后苑的处所来,而他还不敢不来。他要作君子态,说甚么宫掖私苑非治政之地,坚辞不来,就是给别人趁隙而入的机遇。老的蔡京,少的王黼,追求的本领可了不得,不能粗心,而蔡攸之辈更是不时出入。
看王冲这札子,不知有多少万字,所论显非小事,再听王冲与王黼抛清干系的话,主曹即便不清楚细节,也明白这札子烫手得很。如果王冲所言非虚,王黼会有甚么反应,主曹一清二楚。
郑居中拱手应喏,心中暗喜,这下便从官家这讨来了过问此事的权力。既然是说要看王冲可不成用,就细心地看,看到蔡京和王黼斗起来,露了丑相或是马脚,再两个都打……(未完待续。
赵佶倒是一点就通:“是啊,蔡元长如果只会看笑话,就不是蔡元长了,他必定会揪着这个王冲,打王将明的主张。哎,如何就不能安生相处呢。”
主曹恨恨瞪了王冲一眼,再顺手翻开那本说是札子,实在更像书的奏章,他得交给记注案作节略。心中还揣着点猎奇,能让这小子不按牌理行事,不惮闹出动静,不知要说甚么事,该不会是弹劾蔡太师或者郑相公的万言书吧,那朝堂可就热烈了。
郑居中有板有眼地行了礼后,才凑到案牍边,见是一篇《千字文》,笔迹明朗超脱,披发着灵秀之气,不由自主地赞道:“好!”
赵佶对劲得笑道:“昔日苏东坡与黄鲁直论书!东坡言:‘鲁直近字虽清劲’而笔势偶然太瘦,几如树梢桂蛇”鲁直言:“公之字间觉扁浅,甚似石压蛤蟆”达夫你说,我这字,又似何景?”
郑居中再度腹诽着,嘴里自不敢言,就道:“大事自有公相上奏,臣只是拾遗补阙……”
管事虽一肚子气,却还是失职地转述了王冲的原话。
主曹哗啦合上札子,肃容道:“没听王机宜说是军国重事吗?岂能随便别传?”
“去银台司上书!?”
论政治聪明,王冲还差得很远,但这个期间里,权贵们的政治聪明也没高到那里去。与哲宗、神宗两朝的名臣比起来,就如蒙童与进士之差,在兴文寨时,江崇对王冲讲起汴梁之事,王冲已深有感悟。
王黼会有甚么反应,不但这位主曹清楚,王冲也有所预感。
得抢在蔡元长脱手前处理掉王冲,就当是个毒疮,本身先挖了,免得毒染心肺。至于颜面题目,就自承眼力不济,看错了人。以此事为退,临时避避风头也好,王黼这般想着。
王冲叹道:“既是如此,就莫怪我了。”
三人讶异,王冲是去找谁?
赵佶歪着头想了好一阵才道:“是王将明请御笔的阿谁?”
王冲再施施然进了屋,对上主曹那惶恐交集的眼神,诚心肠道:“这么一来,主曹便不必担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