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歌跟从武侯已经十几年,早就看惯寄父泰山崩于面前而不色变的沉稳,但比来几个月里,不知为何寄父的话越来越少,寇歌从没见过寄父如此,倒是微微有些不解。
几大步冲出,寇腾空已经到了这片空位的边沿。刚巧一条手臂粗细的人高火把立在场边,寇腾空一声断喝,旋身跃起烈刀横劈,火把木桩上端二尺多长的一段被一刀劈断。那段厨子,有若一颗被斩落的人头,翻翻滚滚,腾空高高飞起。
就在此时,演武场上的烈刀之斗已至飞腾,寇腾空连连劈出几刀,却都砍在四哥横引的刀脊上,刀势虽猛但都被带得歪倾斜斜无从发力。争胜之心蓦地大起,他又发一声断喝,忽地跃起旋身横劈,恰是方才斩断木桩那气势无匹的一式!
论力量,四哥寇常轩是比不过被公认武技天禀远超凡人的九哥的。寇腾空连环反击,硬碰硬的几刀交叉,刚才被连番背后追击的窘境立时减缓。
“常轩,你的刀断了。”武侯反身从兵器架上取下辟铁刀,平平平淡地递向寇常轩,“这把你拿去用。”
但武侯话音未落,两支长箭已经裂空激射,将那张已经被射出一个大大黑洞的箭靶爆成碎片!
远了望去,那弓弦紧紧地凝着,仿佛连周遭的统统都被绷牢了,就仿佛,这弦如果一松,就连弓上挂着的氛围都会被激射出去普通。
手拨弓弦,寇歌撩按两下试力,略略深思,他从怀中取出一副鹿皮指套戴上。
固然刚才三兄弟看到武侯惯用的兵器被摆在架上,内心已经模糊约约地认识到甚么,但却千万没想到,武侯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本身随身三四十年的惯用烈刀送给了老四。
刚才那一刀,寇腾空已经尽了尽力,固然斩断四哥的烈刀,但他本身的刀路也被震得倾斜。而他尽力跃起旋身发力,等落下来的时候,忽见四哥钻进本身的防备圈子,却早已收势不及。应变的动机方才一转,寇常轩无声无息的一肘,就已经结健结实地闷在了寇腾空的胃部。
寇常轩横刀相迎,但九哥寇腾空这尽力一刀又带着旋身之势,沧浪一声响,寇常轩手中烈刀硬生生地被震断!刀头斜飞,眼看四哥要败,但是,又见他脚底下顿挫急旋,身子一矮一钻,直贴进了正旋身落地的寇腾空怀中。
不过,他的窘境虽缓,但要想占到四哥的上风,还是极难。固然寇腾空胜在势沉力猛,但寇常轩的烈刀之技却另有独到之处。如果说寇腾空的刀技有如摧枯拉朽的怒涛,那寇常轩的刀就是躲藏于海底的暗潮,不见声色,却深藏险恶,莫可与抗。他的每一刀挥出,并不快,也并不猛,七八成守势中仅仅参杂两三成守势,但每一下进犯的角度和力量都恰到好处,都是对方最薄、最弱的那一点。
虽说,三兄弟已经大抵猜到武侯明天是成心将三样随身兵器分赠三个义子,但眼看事情就这么演变过来,心中不安,却又不便径直发问。寇歌转头望一眼常日最有主张的四哥,却见他神采沉沉,模糊约约地微微皱起眉,对着寇歌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又是十几个回合攻防交叉,寇歌面前一花,俄然猛醒一样认识到,四哥的刀绝非只是只是手中那一柄,他的肩、肘、腰、膝、足,浑身高低每一处,竟然仿佛到处蕴锋锐藏杀机,到处可杀人,到处都是刀!武侯所传刀技本来并不繁复,招数精简,但这看似粗砺的一劈一斩,在四哥手上使出来,倒是气象万千,雄奇壮阔处有如高岭怒涧三千尺,而回转降落处,仿佛阔野远歌,余音入云而不断。
蓦地间,噼的一声裂响长箭离弦,就是和这一响同时,百步以外的箭靶靶心爆开一个碗口大的黑洞,那长箭洞穿箭靶,兀自激飞,钉在围在演武场边的木栅栏上狠恶地颤栗不休!毫不能说这一箭势若流星,因为流星虽快仍旧还是目力所及,而这一箭的离弦和透靶,就是产生在让视野都来不及反应的同一个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