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闭了眼,心道一句我又何尝不是。
夫渠怔了一怔,随即明白了兄长的画外音,一双柔目中含了些不成置信与痛苦。
约莫是谈到了沉重的话题,二人都沉默了下来,一时候氛围有些僵。
“不消送了,你坐着吧。”
可如果知情的故意人……特地写了这么一个字来扰乱他的心志,他不会轻饶。
夫渠双手接过了纸,又看了半晌,才淡淡接了句,“这草字顶的左边也与右边分得极开,提及来,不就是两草阔别天涯么。”
连城没说话,只是淡淡抿了口茶。
“长姐当年离家救府,爹爹才得以保命。夫渠自发没有长姐的气度和胆识,只能略微帮手兄长一二,心中有愧。”清雅的女子捧着渐凉的茶,垂下了头。
等长姐回家,再替青门引办些事,不过都是借口。
她摇了点头,“夫渠也不太肯定。”
“这便够了。”连城收起函件,却没有还给夫渠,而是收在了本身袖中。
夫渠又抬开端,考虑了半晌,才道“父亲每到闲时,便会在浣竹苑摆一副棋局。长姐的气味,父亲怕是一刻也未曾健忘。”
“夫渠果然笨拙,竟连这都看不出。”
“信是谁送的?”
夫渠莞尔一笑,重新端起茶盏,别开了目光,“信上虽独一一‘蘅’字,但大抵也看得出,长姐现在安然无恙。”
“看来她是又想和我一决高低了,这就已经下战书来了。”言语间尽是无法,却也有些宠溺。
“就算返来,她也不成能已蔺府嫡长女的身份呈现在人前。”
“你长姐即寻得着她这条线,便是有马脚。”
“夫渠明白。只是想等长姐返来,也想……再为兄长做些事。”
“兄长如何晓得?”夫渠不解,“这字,夫渠如何也看不出甚么端倪。”
兄长这是……在怨爹爹吧?
“兄长这是说的甚么话,夫渠一介女子,能为兄长这般的人物分忧解难,已是此生无憾。更何况,如果像平常女子普通,不问世事只待出嫁,对夫渠而言又何异于从一个樊笼进了另一个樊笼。”
可她名上的双草,却早已去了啊。
可盏香……毕竟算是她为数未几的老友之一,这几年来又为青门引办了很多的事,现在无缘无端的,便要将她……
平凡人写字,可不会如许写,将停顿放在反正笔划以内,倒像是刚学写字歪倾斜斜的孩子般。
阿谁曾经让他头疼烦躁的小丫头,阿谁整天吵吵嚷嚷要和他一决高低的小丫头。
另有一句“也只要如此过人的长姐……才配得上兄长”,她毕竟没有勇气说出口,只是冷静的放在了内心。
“拿给我看。”他叮咛道。
可如细水般会聚成江海的豪情,又岂是想收就收的住的?
夫渠当下便了然了,这“田”字两笔,一横一竖都并未顶至框格,留了些白,一竖写的特别的短,而看这上方的“草”,左边又仿佛比右边大了些。
又是一阵沉默。
“蘅”。
“她的信是送到那边的?”连城像是想起了甚么,俄然开口问道。
她晓得兄长的奉劝,是担忧她的清誉受损,可既是为连城做事,她天然是无怨无悔的。
她是多聪明滑头的人,怎会有堕入窘境的时候。
“哪个蘅字?”茶盏落下,声音清脆。
她嗯了一声,男人苗条的身影映在她如水的明眸中,一点点远去。
他耐下心来解释道,“虽只要一字,可看得出此人笔迹萧洒超脱,很有仙风道骨,这‘蘅’字,按理应是一气呵成,可细看墨迹,倒是在四周做了特地的停顿。‘艹’字两处,‘田’字两处,又用墨淡淡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