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野逗留在容妤身上半晌,忽尔抬起手,一旁的侍女立即将暖炉递上来,他押着暖炉于双手间,起家转去了天井前面。
容妤敏捷低下眼,不与他对视。
沈戮不急着免礼,无认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玉扳,昂首眯眼时,目光扫过她周身,见她乌黑发鬓挽成矮堕,只戴着一支素净的红玉簪子,连玉翠都免除了。
他敛下眸,低声道:“崔内侍说了,你有要事寻我,想来你这般急仓促的,定是有所诉求。”他不觉得然地:“所为何事呢?”
容妤始终微低着头,她站在门旁不敢靠近,只谨慎翼翼道:“太子殿下,敢问南殿月俸遭到剥削一事……但是陛下的意义么?”
而这会儿的天井瓦檐下滴着晨露水珠,一蓝一白两抹衣身影正在亭前空位上挥剑比试。
别院只要这一处房能坐人,容妤自是清楚得很。
崔内侍明白她意,说着由本身前去亭中与太子通报,要容妤在此稍作等待。
她又何罪之有呢?
直到她抬眼与崔内侍目光相会,他一侧头,表示容妤跟去后院。
沈戮低眼瞥她,俄然冷声问:“皇嫂,如何一言不发了?”
十一皇子毕竟还幼年,与九皇子只能对抗几招,春秋、剑术与体能都相差甚多,再加上九皇子的剑术已相对成熟,虚真假实窜改难测,很快便输在了九皇子剑下。
沈戮目光便略过她眉间的愁苦之色,不由地前倾了身子,再道:“倒是你南殿上月出了赤字,东宫自掏腰包补了很多,你这月理应是要还上的。”
他字字珠玑,毫无客气可言,如尖针普通刺进容妤心口,令她恍然认识到,他把这些细枝末节算计得清清楚楚,只待她登门请罪。
容妤略有不满,她晓得偏院不是会客之地,起码,不是会晤高朋的。
容妤余光瞥向他,见他乌青色的长靴踩在一地白晃晃的落花里,几簇流光飘飞在他的锦袍衣角,倒是流暴露一股子对劲。
但是,当真是南殿有罪,还是她有罪?
“奴婢服从。”侍女们退下后,沈戮也回身归去桌案旁,寻一洁净的椅子,坐了下去。
他语速放慢了些,持续道:“再来,是上月。太后生辰,宴请到了东宫,指明要带着南殿侯爷佳耦一同参宴,但你传给内侍的话是‘侯爷病了,怕倒霉了喜宴,便不来了’。可这贺礼也是不能少,东宫按例为你们补上,也算东宫宅心仁厚了。”
容妤垂首道:“还请殿下明察。”
可落配之人又何有抉剔之资?容妤只急寻回月俸数额,便仓促绕过天井,直奔后院去了。
她将头垂得很低,鬓发上的一缕乌黑垂落下来,划过她细如白瓷的脸颊。
一别三月不足,容妤再次拜访东宫,已是物是人非。
刺目光束照亮了阴暗潮湿的房内,好久未曾见光的屋子里浮起灰尘,沈戮正站在紫檀木的桌案旁,抬手翻开桌上的茶碗,皱眉以后,又重新盖了归去。
“我要人看茶吧。”他低声一句,负过手去,表示门外的容妤:“你且先出去坐。”
沈戮并未在乎她的要求,向前一步时,她不由地后退一步,感到身后有侍女仓促前来的法度时,她又心中不安地别开脸,似怕被人瞧见。
沈戮蹙起眉,道:“剥削?如何,你南殿月俸少了?”
容妤冷静听着,不敢插嘴。
皇嫂二字,实乃讽刺,容妤心中一阵郁气,可又不敢持续沉默,只得道:“殿下见怪的是。”
他腰间配着镶有白狐尾毛的琉璃玉,于晨光之下闪烁着灿烂明艳的光晕,映着他那张凌厉冷酷的容颜。
崔内侍则在这时回过身,盯着容妤看。
听闻脚步声,他一转眼,看向了躬身施礼的崔内侍,听了几句后,便又昂首定睛,找到了长廊这边的容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