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没甚么神采,她左臂上的伤口只要一作痛,就会想起婢女可爱的嘴脸,便冷声回道:“你不是筹算要招摇过市吗?如何来了这么冷僻的地带?这可对不住你侧夫人的荣光。”
这周遭倒是没甚么人常来,池子里的水都有些绿了,宫女们懒得打理,只因沈戮曾说池子不吉。
“唉,侧夫人交代过了,彻夜这个门是谁也不准开的,没她的令,俺们这些下人哪敢呢?”
“夫人,你的身子好烫!”晓灵触碰她额头,“这般高热,定是受了凉!”
是追逐至此的晓灵发明了不妙,她见容妤落水,吓得大喊大呼:“来人啊!南殿夫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啊!我家夫人不擅水性,快来人啊!”
晓灵心生不满,她脱下身上的单衣给容妤披上,可总归是不敷管用,容妤的身子还是暖不起来。
“你疯了吗?夫人和侧夫人,哪个大哪个小?”
加上池底水藻烦复,苔藓丛生,她的双脚很快就被缠住了,连冲出水面换气都变得艰巨。
围观的宫女与侍从们也就鸟兽群散,晓灵从速扶起容妤筹办归去南殿。
容妤望着亭外淅沥的雨,忍不住哀伤地说了句:“怕是天公也见不得容家刻苦了。”
谁知内里无人回声,不管晓灵如何喊叫,都没人来管。
“瞧姐姐说的,我那里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婢女媚笑一声,“倘若真是趋炎附势,留在东宫多欢愉啊,就算做个通房丫环,也好过来南殿当甚么侧夫人。俗话说的话,宁家大师奴,不做小家妻,我可不像姐姐如许高洁,侯爷都落魄了,竟还肯跟着他刻苦。”
晓灵回声,搀扶起容妤朝前走去。
晚冬时节,降落雨水,实在是古怪。
容妤还在逞强般地说着不碍事,她一心挂念容家,嘴里念着:“这般夜雨,或许能混出城门去见父亲……”可声音垂垂小去,她终是熬不住地晕眩倒地。
“诽谤?这清楚是究竟。”婢女不觉得然:“南殿连一盒像样的胭脂都没了,要如何能留得住两位夫人?我也就算了,不如姐姐出身崇高——可姐姐不该如此,理应另寻高枝才对。”
谁知婢女缓缓转头,她眼神黯下,只对容妤说了句:“姐姐的专情,怕是用错了人,还是用冷水复苏一下脑筋的好!”说罢,她伸出双臂,狠狠一推,容妤身子后倾,“扑通”一声坠进了身后的莲池里。
婢女也指着水中枯萎的莲花啧舌道:“无人经心顾问这些娇贵的花,都打蔫成这模样了,实在是丢脸。人也一样,若不倾泻爱意,迟早也要式微,姐姐感觉对不对?”
婢女看了一眼容妤,回身进了小树林里,跑掉了。
晓灵心疼道:“夫人,你再撑一撑,顿时就能归去南殿了,奴婢给你煮姜汤暖身!”接着又仇恨地骂道:“奴婢看到是侧夫人推你下水的了,奴婢归去定要与她实际!”
晓灵不知所措地扶起她身,急得抽泣起来。
小顺最后无法道:“只能说眼下哪个得宠,哪个大了。”说完这话,小趁便分开了。
“再敢胡言乱语,我可不会这么客气了!”容妤身为主母,容不得婢女这般不识端方。
晓灵愤恚不已,她骂得口干舌燥,身子也冷,再转头一看,容妤已经伸直在角落里不省人事。
这一喊,倒是把四周的一些侍从喊了过来,有几个和晓灵是要好的,便赶快扎进水里救人,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
“小顺!”晓灵如见救星:“你先把门翻开,我是无所谓,可总不能让夫人冻在内里!”
顷刻间,水花四溅!
反倒是侍从小顺隔着大门,悄声劝了句:“别喊了,侯爷早就睡下了,睡得死呢,你再吵他也是听不见的。”
这时节的池水冷得彻骨,容妤每扑腾一下,都觉到手臂上像是有无数根银针刺入般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