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望着纱幔后的人,“还请殿下明示。”
沈戮闭着眼,手握一摇扇,轻扇几下,“皇嫂,莫非,是皇兄不满婢女的样貌吗?”
容妤心下流移,又不敢不从,便只向前迈了一小步。
“四春四秋啊……”沈戮似极其感慨的,“竟还没有诞下过子嗣吗?”
念到这里,他俄然看向她这边,容妤心下一惊,见他眼里溢出纯洁笑意,喊她名字:“妤儿,你来了!”
沈戮转手,拿起床榻上的摇扇,目光瞥向桌案上的银色烛台,“我倒是想问问,皇嫂真正想要的体恤,是哪一种?”
“殿下,俗话说的好,长嫂如母,殿下既能体恤你皇兄,为何不能体恤你皇嫂的表情呢?”
“既来了,为何又不发言?”
沈戮在这时道:“太暗了,将你手里的灯凑上前来一些。”
还未等容妤答复,房内就俄然暗下,纱幔里摇扇一落,桌案上那抹烛火刹时灭了。
此话如刺,扎进容妤心口。
容妤不得不站定身形。
“劳烦殿下体贴,实在是缘分未到,急不来。”
她还没等反应过来,他就用力一拽,宫灯顺势跌落在地,摔灭了亮光。
一昂首,就能瞥见廊下那少年白衣清袖,他手握一把绣着游龙戏凤的折扇,坠着红穗青玉佩,打着九转相思结,低声吟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东宫之妹,邢侯之姨……”
只此一句,令容妤惊醒般地站定了脚,耳畔传来极其冷酷的一句:“你来了。”
公然,他知她是为婢女而来。
可又不想让她发觉贰心机,便敛下了情感,回她一句:“倘若我说是东宫的意义,皇嫂又要如何?”
不料容妤却反唇相讥:“敢问殿下,此事究竟是太后的意义,还是东宫的意义呢?”
“我也感觉是怪。”沈戮笑了笑,“皇兄与皇嫂恩爱似神仙眷侣,这么多年了,理应后代成群。”
又是向前了两步。
房内一片暗中,唯淡淡月华探窗照来,映着一片白雾茫茫的纱幔,容妤只见面前如幻如梦,纱幔蒙在她脸上,令她一时辩白不清身在那边,直到背脊的柔嫩令她蓦地惊醒。
沈戮一笑,“皇嫂这话不当。”
“崔内侍前脚才去你那,你后脚就跑来我这,害我连假寐都睡不结壮。”他声音慵懒,闪现出三分不耐。
“幸亏此处只要你我二人,如果被别有用心的旁人听了去,只怕会无中生有。”沈戮淡淡扫她一眼,回身下了床,站在纱幔中,隔着一层昏黄打量她周身,“于情,你是我皇嫂,于理,你是前太子的妻,怎都不能由我来体恤你。”
容妤背对着沈戮,缓声道:“回殿下,已有四个春秋。”
“殿……殿下……”她声音颤抖,手掌推在他胸口,诡计顺从他的靠近。
“如此说来,皇嫂也是为此事心急的了。”他捕获到她话里马脚,顺势一推,“幸亏太后体恤南殿,送去个能生能养的大活人,不恰好能解燃眉之急么?”
她恍忽间忆起畴前的七皇子府里,也盛放着大片大片的紫藤。
容妤便直言道:“臣妇先替夫君谢过殿下的美意,可殿下许是不知情,臣妇的夫君并没有纳妾筹算,畴昔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她刚一回身,纱幔里的人冷声道:“谁答应你分开了?”
沈戮却慢条斯理道:“婢女是我府上最标致聪明的一个,不对劲的话,倒也另有几个备选的,从她们中换一个便是。”
纱幔后一双阴鸷的眼睛落在容妤身上,细细打量着她面貌,昏黄的烛光衬得她脸颊微红,一头乌鬓高高挽起,耳上翠玉如水,摇摇欲坠,令他想起了那日抚过她耳垂时的热度。
容妤瞥见他这房里堆了很多折子和书卷,心想着此前东宫从不会参与朝政,倒是沈戮夺了储君后,连天子的外务事他都要插手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