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公子跃即位,与蔡甚睦,数年无事。这段话缴过不提。
话分两端。再说郑庄公自胜王师,深嘉公子元之功,大城栎邑,使之居守,比于附庸。诸大夫各有封赏;惟祝聃之功不录。祝聃自言于庄公。公曰:“射王而录其功,人将议我。”祝聃仇恨,疽发于背而死。庄公私给其家,命厚葬之。
至期,巴、庸、濮、邓、、绞、罗、郧、贰、轸、申、江诸国毕集,惟黄、随二国不至。楚子使薳章责黄。黄子遣使告罪。又使屈瑕责随,随侯不平。熊通乃率师伐随,军于汉淮二水之间。随侯集群臣问拒楚之策。季梁进曰:“楚初合诸侯,以兵临我,其锋方锐,未可轻敌。不如卑辞以请成。楚苟听我,复修旧好足矣。其或不听,曲在于楚。楚欺我之辞卑,士有怠心。我见楚之拒请,士有肝火。我怒彼怠,庶可一战,以图幸运乎!”少师从旁攘臂言曰:“尔何怯之甚也!楚人远来,乃自送命耳!若不速战,恐楚人复如前番遁逃,岂不成惜。”随侯惑其言,乃以少师为戎右,以季梁为御,亲身出师御楚,布阵于青林山之下。季梁升车以望楚师,谓随侯曰:“楚兵分摆布二军。楚俗以左为上,其君必在左,君之地点,精兵聚焉。请专攻其右军,若右败,则左亦沮丧矣。”少师曰:“避楚君而不攻,宁不贻笑于楚人乎?”随侯从其言,先攻楚左军。楚开阵以纳随师。随侯杀入阵中,楚四周伏兵皆起,大家英勇,个个精强。少师与楚将斗丹比武,不十合,被斗丹斩于车下。季梁保著随侯死战,楚兵不退。随侯弃了戎车,微服混于小军当中;季梁杀条血路,方脱重围。点视军卒,非常不存三四。
公子突与雍纠皆微服,诈为商贾,驾车跟从祭足,以九月朔日至郑,藏于祭足之家。祭足伪称有疾,不能趋朝。诸大夫俱至祭府问安。祭足伏死士百人于壁衣当中,请诸大夫至阁房相见。诸大夫见祭足面色充盈,衣冠划一,大惊曰:“相君无恙,何不入朝?”祭足曰:“足非身病,乃国病也。先君宠嬖子突,嘱诸宋公,今宋将遣南宫长万为将,率车六百乘,辅突伐郑。郑国未宁,何故当之?”诸大夫面面相觑,不敢置对。祭足曰:“本日欲解宋兵,唯有废立可免耳。公子突见在,诸君从否,愿一言而决!”高渠弥因世子忽谏止上卿之位,素与子忽有隙,挺身抚剑而言曰:“相君此言,社稷之福。吾等愿见新君!”世人闻高渠弥之言,疑与祭足有约,又窥见壁衣有人,各怀悚惧,齐声唯唯。祭足乃呼公子突至,纳之上坐。祭足与高渠弥先下拜。诸大夫没何如,只得同拜伏于地。祭足预先写就连名表章,令人上之,言:“宋人以重兵纳突,臣等不能事君矣。”又自作密启,启中言:“主君之立,实非先君之意,乃臣足主之。今宋囚臣而纳突,要臣以盟,臣恐身故无益于君,已口许之。今兵将及郊,群臣畏宋之强,协谋往迎。主公不若从权,临时避位,容臣乘间再图迎复。”末写一誓云:“违此言者,有如日!”郑昭公接了表文及密启,自知伶仃无助,与妫妃泣别,出走卫国去了。
华督连夜还报宋公,说:“祭足已服从了。”
随有一贤臣,名曰季梁,又有一谀臣,名曰少师。随侯喜谀而疏贤,以是少师有宠。及楚使至随,随侯召二臣问之。季梁奏曰:“楚强随弱,今来求成,其心不成测也。姑外为答允,而内修备御,方保无虞。”少师曰:“臣请奉成约,往探楚军。”随侯乃使少师至瑕,与楚缔盟。斗伯比闻少师将至,奏熊通曰:“臣闻少师乃浅近之徒,以谀得宠。今奉使来此探吾真假,宜藏其壮锐,以老弱示之。彼将轻我,其气必骄。骄必怠,然后我能够得志。”大夫熊率比曰:“季梁在彼,何益于事?”伯比曰:“非为本日,吾以图厥后也。”熊通从其计。少师入楚营,摆布瞻视,见戈甲朽敝,人或老或弱,不堪战役,遂有矜高之色。谓熊通曰:“吾两国各守疆宇,不识上国之求成何意?”熊通谬应曰:“敝邑比年荒歉,百姓疲羸。诚恐小国合党为梗,故欲与上国约为兄弟,为唇齿之援耳。”少师对曰:“汉东小国,皆敝邑号令所及,君不必虑也。”熊通遂与少师缔盟。少师行后,熊通传令班师。少师还见随侯,述楚军孱羸之状:“幸而得盟,马上班师,其惧我甚矣!愿假臣偏师追袭之,纵不能悉俘以归,亦可掠夺其半,使楚此后不敢正眼视随。”随侯觉得然。方欲起师,季梁闻之,趋入谏曰:“不成,不成!楚自如敖、蚡冒以来,世修其政,冯陵江汉,积有岁年。熊通弑侄而自主,凶暴更甚。无端请成,包藏祸心。今以老弱示我,盖诱我耳。若追之,必堕其计。”随侯卜之,不吉,遂不追楚师。熊通闻季梁谏止追兵,复召斗伯比问计。伯比献策曰:“请合诸侯于沈鹿。若随人来会,从命必矣。如其不至,则以叛盟伐之。”熊通遂遣使遍告汉东诸国,以孟夏之朔,于沈鹿取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