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深宫信一封,先将冤血溅霜锋。他年若问安储事,温媪应居第一功。
却说褒珦之子洪德,偶因收敛,来到乡间。刚巧褒姒门外打水,固然村妆野束,不掩国色天姿。洪德大惊:“如此穷乡,乃有此等丽色!”因私计:“父亲囚于镐京狱中,三年尚未开释。若得此女进献天子,能够赎父罪矣。”遂于邻舍拜候姓名的实,归家告母曰:“吾父以切谏忤主,非犯不赦之辟。明天子荒淫无道,购四方美色,以充后宫。有姒大之女,非常绝色。若多将金帛买来献上,求宽父狱,此散宜生救文王出狱之计也。”其母曰:“此计如果可行,何惜财帛?汝当速往。”洪德遂亲至姒家,与姒大讲就布帛三百匹,买得褒姒回家。香汤沐浴,食以膏粱之味,饰以文绣之衣,教以礼数,携至镐京。先用金银打通虢公枢纽,求其转奏。言:“臣珦自知罪当万死。珦子洪德,痛父死者不成复活,特访求美人,名曰褒姒,进上以赎父罪,万望吾王赦免!”幽王闻奏,即宣褒姒上殿,拜舞已毕。幽王昂首旁观,姿容态度,目所未睹,流盼之际,光艳照人。龙颜大喜。四方虽进献有人,不及褒姒万分之一。遂不通申后得知,留褒姒于别宫,降旨赦褒珦出狱,复其官爵。是夜幽王与褒姒同寝,鱼水之乐,所不必言。自此坐则叠股,立则并肩,饮则交杯,食则同器,连续旬日不朝。群臣服侍朝门者,皆不得瞥见色彩,莫不感喟而去。此乃幽王四年之事。有诗为证:
再说申后在宫中忧愁不已。太子宜臼跪而问曰:“吾母贵为六宫之主,有何不乐?”申后曰:“汝父宠幸褒姒,全不顾嫡妾之分。将来此婢得志,我母子无置足之处矣!”遂将褒姒不来朝见,及不起家驱逐之事,备细诉与太子,不觉泪下。太子曰:“此事不难。明日乃朔日,父王必定视朝。吾母可着宫人往琼台采摘花朵,引那贱婢出台旁观,待孩儿将他毒打一顿,以出吾母之气。便父王责怪,罪恶在我,与母无干也。”申后曰:“吾儿不成冒昧,还须安闲再商。”太子怀忿出宫,又过了一晚。
幽王自从得了褒姒,沉沦其色,居之琼台,约有三月,更不进申后之宫。早有人报知申后,如此如此。申后不堪其愤,忽一日引着宫娥,径到琼台。正遇幽王与褒姒联膝而坐,并不起家驱逐。申后忍气不过,便骂:“何方贱婢,到此浊乱宫闱!”幽王恐申后脱手,将身蔽于褒姒之前,代答曰:“此朕新取美人,不决位次,以是未曾朝见。不必发怒。”申后骂了一场,恨恨而去。褒姒问曰:“适来者何人?”幽王曰:“此王后也。汝明日可往谒之。”褒姒嘿然无言。至明日,仍不往朝正宫。
却说赵叔带怀着一股忠义之心,屡欲进谏,未得其便。过了数日,岐山守臣又有表章申奏说:“三川俱竭,岐山复崩,压坏民居无数。”幽王全不害怕,方命摆布访求美色,以充后宫。赵叔带乃上表谏曰:“山崩川竭,其象为脂血俱枯,高危下坠,乃国度不祥之兆。况岐山王业所基,一旦崩颓,事非小故。及今勤政恤民,求贤辅政,尚可望消弭天变。何如不访贤才而访美女乎?”虢石父奏曰:“国朝定都丰镐,千秋万岁!那岐山如已弃之屣,有何干系?叔带久有慢君之心,借端谤讪,望吾王详察。”幽王曰:“石父之言是也。”遂将叔带免官,逐归郊野。叔带叹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吾不忍坐见西周有‘麦秀’之歌!”因而携家竟往晋国。——是为晋国大夫赵氏之祖,赵衰、赵盾即厥后嗣也。厥后赵氏与韩氏三分晋国,列为诸侯。此是后话。先人有诗叹曰: